苗文敬
摘要:《玩偶之家》中的娜拉美丽、善良、纯真,在经受多次现实社会打击后终于认清自己长期所处的“玩偶”地位。她渴望成为一个拥有独立思想、人格的人,不甘于继续做丈夫的“玩偶”。娜拉决绝的出走唤醒了广大女性沉睡的个人意识,这在当时沉闷的男权社会里犹如晴天霹雳。本文通过解析娜拉觉醒、出走的过程,探讨其行为对于女性主义意识觉醒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玩偶;觉醒;独立;女性主义
丹麦著名剧作家易卜生,思想敏锐、视角独特,敢于抨击自己所处社会中存在的不合理之处,热情讴歌人的反叛精神。易卜生的代表作《玩偶之家》被称作“妇女解放运动的宣言书”,他在此作品中极力控诉资本主义制度下婚姻关系中的男权中心思想,对女性主义意识觉醒具有先驱性的意义。
一、娜拉女性主义意识的觉醒
婚前,娜拉是一个乖巧的女儿,无条件听从父亲的安排;婚后,她是一个温顺的妻子,但为救丈夫性命不惜伪造签字贷款;生活中,她是一个称职的母亲,疼爱孩子、不让他们受一点委屈。这样一个单纯、善良、温柔、顺从、像孩子依赖父亲那般依赖着丈夫的娜拉,最终却走上了抛夫弃子、离家出走去追寻独立人格的道路。娜拉的女性主义意识觉醒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经历现实社会一次次沉重打击后产生的痛苦脱变。娜拉的女性主义意识觉醒主要经历了以下三个阶段:
(一)甘做“玩偶”
“跟海尔茂在一块有点像跟爸爸在一块”,娜拉早已感受到被丈夫当做孩子对待,却并未意识到丈夫对她的呵护、占有、玩赏并不是夫妻间真正平等的爱情。海尔茂叫娜拉“我的小鸟儿”、“小松鼠儿”、“乱花钱的孩子”、“不懂事的小孩子”、“娜拉宝贝”,这些称呼暗示他从未把娜拉置于与自己平等的地位,而是把她当成私有财产,一件可以拿来炫耀的美丽的宝贝;“我不要你别的,只要你现在这样——做我会唱歌的可爱的小鸟儿”,海尔茂不需要也不允许娜拉有独立的思想和人格,只愿她做一个听话、逗自己开心的“玩偶”。
娜拉在家中毫无主权可言,所有事情都听从丈夫的安排,他爱什么娜拉也爱什么,花钱需要向他讨要、甚至连吃杏仁饼干都被干涉,家中统治支配权被海尔茂紧紧地握在手中。在海尔茂“温柔体贴”的假象下,娜拉对于自己的“玩偶”地位长期感受不到屈辱,反而觉得幸福。这是由于长期以来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模式通过家庭、婚姻、宗教、道德等社会机制来约束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当时的人们普遍认为:婚后由男人承担养家的责任,掌握家中绝对权威;女人只需要做一个顺从的妻子、负责任的母亲。娜拉乐于接受婚姻中附庸地位带给她的好处,“每天跟孩子们玩玩闹闹,把家里一切事情完全按照托伐的意思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便是她心中美好的生活。
(二)绝望之下的醒悟
娜拉从未真正踏入社会,封闭自足的中产阶级生活环境使她得以保留最初的善良纯真和一颗充满美好幻想的少女心。娜拉对海尔茂充满爱和体贴关心,她由衷的欣赏、尊重丈夫,认可丈夫在家中的绝对权威,听任其一切安排,隐藏喜好和内心的真实想法来附和丈夫,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丈夫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尽力做一个完美妻子。娜拉天真的把伪造签字贷款看作一件“又得意又高兴的事情”,完全没有预料到此事竟会成为婚姻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娜拉认为听丈夫的话是待他好,海尔茂却认为妻子就应该听丈夫的话,娜拉第一次感受到两人地位的不平等;柯洛克斯泰被辞退竟是因为随便乱叫海尔茂的小名,娜拉第一次认为海尔茂小心眼;得知最亲密的朋友即将死亡的消息,不仅不悲痛反而把它视为影响自己和娜拉亲热的扫兴的事情,娜拉第一次发现海尔茂无情,这些新感受只是娜拉女性主义意识觉醒的萌芽。娜拉坚信海尔茂深爱自己,海尔茂曾信誓旦旦的说“我常常盼望有桩危险事情威胁你,好让我拼着命,牺牲一切去救你”。滑稽的是,危险来临时海尔茂给予娜拉的不是保护而是无情的怒吼和唾骂,残忍的控诉娜拉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这一切于对娜拉犹如晴天霹雳……海尔茂虚伪、自私、丑陋的灵魂彻底的暴露在娜拉面前。娜拉对海尔茂的爱是单纯、无私的;而海尔茂对娜拉的爱却是自私、狭隘的,海尔茂欣赏、迷恋娜拉的外在美,把她当做长不大的孩子而不是妻子来对待,未从心灵深处真正尊重、理解娜拉。“男人不能为他爱的女人牺牲自己的名誉”,爱情和婚姻只是海尔茂获取个人利益、名誉的手段,一旦危及到个人利益,他便无情的将其抛弃。美梦破碎,娜拉开始怀疑婚姻、怀疑自己的地位,她想要重新审视这一切,娜拉的女性主义开始真正觉醒。
(三)决绝的反叛
危机解除后,海尔茂瞬间收起丑恶的嘴脸、开启虚伪的花言巧语模式,“娜拉,我赌咒,我已经饶恕你了。我知道你干那件事都是因为爱我”、“你放心,一切事情都有我。我的翅膀宽,可以保护你”、“难道我舍得把你撵出去?别说撵出去,就说是责备,难道我舍得责备你?娜拉,你不懂得男子汉的好心肠。”此刻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海尔茂已无法挽救那死去的爱情,他将永远地失去娜拉的信赖和依恋。觉醒后的娜拉意识到:八年的婚姻生活,自己被当做“玩偶”来消遣,丈夫从未在正经事情上和自己谈过一句正经话、从未从心灵深处去了解自己;自己像个叫花子一样要一口吃一口,靠给丈夫耍把戏过日子,这一切令她感到委屈和耻辱。“现在我只信,首先我是一个人,跟你一样的一个人——至少我要学做一个人。……什么事情我都要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把事情道理弄明白”,此刻我们看到了一个冷静、理智、即将走向独立的娜拉。
“妇女在家庭中的从、服是她社会生存环境的统称,在经济上,女人是寄食于人者,从谁便寄食于谁,在心理上,女人从谁便屈服于谁,这便从经济与人格两方面排除了女性对任何生产资料或生产力的占有权” ,经济上的长期附属造就了广大女性对男性的依附思想,女性想要摆脱对男性的依附、在家庭和社会中获得与男性平等的地位,首先必须实现经济上的独立、自主。娜拉“玩偶”地位产生的根源就在于经济上完全依附于海尔茂,她清醒地认识到用丧失独立人格为代价换来的爱和幸福是经不起考验的,她不甘于继续做“玩偶”,她想要成为一个拥有独立思想、人格和尊严的人。“要衡量男女在经济地位上是否平等,首先取决于自己有无工作权,陷于家庭的妇女由于没有正当的职业和经济来源让她们自立、自主,她们就像关在笼子中的小鸟在痛苦中挣扎、哀鸣”,娜拉决绝的抛夫弃子、离开原本生活安逸的家走向社会,寻求自身价值的实现。
二、正确看待女性主义
女性意识尚未觉醒时,女性仅仅是依附于男性的“他者”,毫无权利、地位可言;女性价值的实现必须得到男性的认可,时刻用男性制定的规范来约束自己的思想和行為,通过满足男性的需求来实现自身的价值。资本主义社会下的女性,看似物质丰富生活安逸,实则内心落寞、精神空虚,默默忍受着心灵折磨和精神压迫。女性想要拥有独立人格、实现自身价值,必须摆脱对男性的物质依赖和精神寄托,只有真正实现经济独立才能获得精神层面的自由和解放。
娜拉对男权中心统治下的资产阶级社会进行大胆反叛,拉开了女性主义意识的帷幕。娜拉在极度失望、愤懑中发出“首先我是一个人”这一掷地有声的呐喊,喊出了女性要求人格独立的时代最强音,引起广大女性的强烈共鸣,女性主义意识开始觉醒,娜拉的反叛精神给想要追求自由和解放的女性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在处理男性和女性的社会关系中,极端的反叛者或依附者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作为反叛者,由于自身条件的限制可能会面临一些困境,绝大多数女性在长期脱离社会的情况下再次进入社会毫无竞争力可言,不免面临“要么堕落要么回来”的两难抉择;作为依附者,女性将继续丧失自主性和独立性,无法真正拥有独立的思想和人格、无法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女性在寻求自身解放的同时,必须清除思想中根深蒂固的男权意识,释放长期被男权社会压抑的女性意识,为当今社会注入女性主义的新鲜血液。“所谓妇女解放,就是让她不再局限于她同男人的关系,而不是不让她有这种关系”、“并不是让女性战胜男性获得主动权,而是‘即使她有自己的独立存在,他也仍然会不折不扣的为他而生存,尽管互相承认对方是主体,但每一方对于对方仍是他者”。处理男性与女性的关系,关键在于对男女双方地位的平衡和对自己角色定位的把握,妄自菲薄和过犹不及都不是最佳选择。作为当代女性,不仅要拥有温柔、善良、美丽等诸多美德,还要学会坚强、独立、自主。只有经济自主、拥有独立解决困难的智慧,才能摆脱对男性的物质依附和精神寄托,才能获得与男性平等的社会地位、实现人生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