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志旺
(深圳职业技术学院 管理学院,广东 深圳 518055)
职住分离人口数量测算:基于就业结构偏差的视角*
邓志旺
(深圳职业技术学院 管理学院,广东 深圳 518055)
为更科学地测算某一区域职住分离人口数量,本文以区域内街道产业结构—人口结构同质性为假设,通过比较近郊街道与远郊街道在产业结构与人口结构偏差来测定职住分离人口.利用深圳龙岗区比较完善的产业和人口数据,测算了该区职住分离人口的数量.测算结果显示,龙岗区职住分离人口大约为 54万,与政府部门通过其他渠道统计的数字基本一致.
职住分离人口;就业结构偏差;城市规划
1.1 国内外研究现状
随着就业和住房等制度安排的变革,城市内部的人口就业—居住空间模式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传统的以单位大院为基本空间单元的、职住接近的布局模式逐渐瓦解,而居住与就业双重自由选择引发了职住分离现象出现和普遍化,从而导致就业人口通勤距离和时间明显增加.从国外文献看,对职住分离现象的研究背景是欧美各国20世纪20年代开始的大规模郊区化.早期的研究主要基于古典经济学假设,认为财富的增加和交通方式的进步使得人们愿意为更好的居住条件而承担更大的通勤成本[1].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研究则多从社会学和城市规划的角度,关注城市空间的结构性因素和制度、政策要素,特别是其中弱势群体就业可达性问题[2].
在国内,20世纪80年代以来开始关注职住分离问题.目前学者主要关注以下几个问题:(1)职住分离问题的影响因素研究,认为住房类型、居住面积追求、收入水平和轨道交通等因素是导致居住选择居住郊区的主要因素.(2)职住分离的衡量方法及实证检验,如运用问卷调查方法调查了北京轨道沿线居民的通勤时间,利用人口普查数据和经济普查数据对上海市的职住分离的人口数量和通勤时间均进行了定量分析[3].(3)职住分离状况导致的后果及城市规划检讨,如对北京市的职住分离状况进行了研究,在此基础上把北京的区县进行了分类并提出北京下一步发展时城市空间构建需要注意的问题[4].
1.2 存在的问题
综合来看,国外对职住分离问题的研究关注的重点在就业公平,而国内研究则更关注职住分离对城市交通、规划、区域发展等的影响.这种研究视角的差异一方面反映了国内外研究价值观的差异,同时也反映了发展阶段的差异.但不管是何种研究,职住分离人口的数量测算问题仍是整个职住分离严重程度评估及后续政策建议的基石.在目前的统计条件下,国内主要通过抽样调查法和经济普查数据结合人口普查推算法.由于研究经费的限制往往不能进行全面普查而采用抽样调查法,但由于样本总量和分布难以确定因此从技术上来看也无法采用精确性比较高的随机抽样调查.在目前的研究中,往往只能采用拦截式调查,其调查的数据的准确性难以评估因而饱受质疑.而采用经济普查数据集合人口普查数据推算,这一方法除了存在数据不同步(两者存在两年的时间差)问题之外,隐藏的更大问题是经济普查仅仅登记法人单位的就业人口数,因此将遗漏大量的个体户和第三产业非正式就业人口.尤其对于深圳这样一个居住流动性大、非正式就业人口比重高的城市来说,经济普查数据的就业人口数据可信度不高.
1.3 本研究要解决的问题
掌握城市职住分离人口数量,是评价城市职住分离的严重程度和进一步优化城市交通和城市功能布局的基础.考虑到目前通常采用的抽样调查法和经济普查数据推测法准确性都不够,因此考虑从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关系出发来考虑设计一种新的方法.这种方法,可以比较准确地测算出某一区域职住分离人口的数量.
研究职住分离现象其实是研究城市内部各区域之间的人口关系,而在城市内部行政级别有 2个层次——区级和街道级.如果以区作为一个研究单位,考虑到区与区之间往往差异很大,必然无法通过区与区之间比较之类的方法或其他方法来分析其职住分离情况.但是,如果考虑到街道级别,街道作为较小的一个行政级别单位,街道和街道之间在地理上空间上的类似性可能让我们可以通过一个街道与另外一个街道的产业和人口结构的比较来分离出职住分离人口这一要素.
由此,我们假定:在某个区,由于地理位置、资源禀赋等因素的类似性,导致了其内部的n个街道的同质性.所谓同质化,就是指每个街道的产业结构、人口结构和劳动力的就业结构都非常类似[5].具体用以下3个指标来衡量街道的同质性,见表1:
表1 街道同质化主要指标
1)产业结构:产业产值比例,分别是第一产业占比、第二产业占比和第三产业占比(分别是I1、I2和 I3).考虑到深圳第一产业占比低于1%,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产业结构只考虑第二产业占比和第三产业占比(分别是I2和 I3).
2)人口结构:劳动力年龄段人口占全部常住人口的比例L1.
3)劳动力就业结构:第二产业就业人口占全部常住人口的比例 K1.之所以选择第二产业就业人口,是因为第一产业人口由于在部分大城市基本消失了,而第三产业人口的统计遗漏比较严重.相对而言,第二产业人口的统计比较全面,数据比较准确.而且,第二产业就业比例确定之后,第三产业就业比例也基本确定了.
区域同质化意味着以下3个条件同时成立:
1)产业结构同质:I12=…=Ii2=…= In2= IA2;
2)人口结构同质:L1=…= Li=…= Ln= LA;
3)劳动力就业结构同质:K1=…= Ki=…= Kn= KA.
但在出现扰动因素之后,这个人口结构就会出现偏差.比如说,假如某个街道因为与市区距离较近或因轨道交通等因素导致了大量的夜间人口入住,从人口统计来看,这一部分人口属于常住人口(基本上从事区域外第三产业的劳动力为主),其导致的直接结果是Ki明显下降.由此,我们可以从Ki的偏差来倒推这个街道的职住分离人口数量.
我们设立一个假定:如果2个街道在产业结构、人口结构等多方面类似,但仅仅出现第二产业就业人口比例偏低(Ki偏低),而又无其他因素解释,则可以认为是职住分离人口(俗称夜间人口)所致.
假定区域在职住分离人口进入前常住人口数为P0,劳动力就业结构系数为K0.假定突然涌入职住分离人口量 Pz(均在区域之外从事第三产业),因这一部分人到来将增加非劳动力人口(老人和儿童)Pz1和为之服务的第三产业人口Pz2.根据深圳人口结构特点,Pz1和Pz2和Pz之间有着稳定的数量关系,Pz1、Pz2分别相当于0.15 Pz和0.30 Pz①有关这三者的关系,我们在《龙岗区人口发展规划研究》中进行了经验数据的分析,得到了这一结论.那么,新增加常住人口总量为1.45Pz,常住人口数变为(P0+1.45Pz),劳动力就业结构系数变为:
考虑到P0无法直接获得,只有目前的常住人口数P1是已知的,且P1和 P0之间存在如下关系:
将式(3)替换到式(1)中,式(1)转化为:
求解Pz(职住分离人口)如下:
在本研究中,仅仅关注郊区居住人口中的职住分离人口数量(理论上也存在部分城市中心居住人口在郊区工作从而产生反向的钟摆式生活模式,但这群体数量非常少,可忽略不计).因此,我们选取了深圳市的一个典型郊区——龙岗区作为研究对象.龙岗区土地面积884平方公里,全口径人口408万人,一共有10个街道.龙岗区三次产业比例为 0.5:64.2:35.3,属于典型的工业区.以选取龙岗区作为研究对象,主要有2个原因:① 因为龙岗区建立了全口径的人口统计信息,尤其是掌握了比较详细的工业就业人口,对研究的开展比较有利.② 与中心城区罗湖区和福田区接壤,因此存在大量在中心城区就业的人口居住在该区域,属于深圳职住分离最为严重的区域.龙岗区与市区之间的潮汐式交通,已经成为深圳这座城市的管理者不得不面临的问题.
在对深圳龙岗区人口问题研究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一个规律:对于那些远郊的街道,工业就业人口与总人口的比例关系特别稳定,即工业就业人口占全部人口的比例约为 0.62~0.66(见表2).扣除非劳动力年年龄段人口,工业人口与第三产业人口基本是按照 3.5:1这一比例关系匹配,也就是说在深圳远郊区域每3.5个工业人口会衍生出1个第三产业就业岗位为之配套.而无论是工业就业人口还是第三产业就业人口,基本都居住在本区域,也就是说职住合一.这一研究结论的价值在于可以有效地推测区域内职住合一的就业人口总量(尽管经济普查数据中也有就业人口的统计,但实际情况是第三产业具有机构规模小、非正规就业比例高等特点,官方统计数据往往可靠性不高,而且一般是严重偏低).为了检验这一关系的可靠性,我们对6个街道的工业增加值与第三产业增加值进行了测算,发现工业产出比例为0.64,与就业分布惊人的相似(见表 2).因此有理由相信,深圳这一高度发达的劳动力市场有效地推动劳动力在不同生产部门流动,最终导致工业和第三产业之间的人均产出惊人的一致.因此,工业就业人口比重具有很高的可信度.
我们对各个街道的经济结构进行了分析,显示各个街道的产业结构非常类似,工业在全部产出中的比例基本为 0.60~0.65之间.但是,对各个街道的人口结构进行研究(主要对工业就业人口与总人口比例)却发现存在比较大的差异,我们把这种差异称之为就业结构偏差.对就业结构偏差比较合理的解释是有些街道因为吸纳了大量的职住分离人口,从而导致其工业人口比重下降(见表 3).因此,我们可以利用区域内的工业人口(相对第三产业就业人口来说比较容易统计,而且数据比较准确)来推算出在本区域内的就业人口总量.
表2 各个街道工业就业人口与总人口比例关系
表3 各个街道工业就业人口与总人口比例关系
但是特别需要注意的是,由于职住分离人口的集中不可避免带来为之服务的第三产业人口,因此,多出来的这一部分人口中需要扣除为之服务的那一部分人口才是真正的职住分离人口.
对于这一结果,做如下解释:偏离度比较大的区域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近郊的街道,包括布吉和南湾街道,其明显是因为受职住分离人口影响导致其偏离度为负数;第二类是远郊且靠滨海的街道(包括大鹏、南澳),由于滨海区属于限制开发区域,产业以第一产业(渔业)和以滨海休闲度假类的第三产业为主,工业比较落后.尽管其工业人口比重偏低,但其原因和第一类有本质的区别;第三类是有一定偏离度的龙岗和龙城街道.这一类街道人口结构偏低的主要原因是其为区政府所在地,因此分布了大约有2~3万名政府公务员、医院及学校等事业单位职工,因而拉低了区域工业人口的占比,而非职住分离人口所造成的结果.
综合以上分析,我们认为龙岗区的职住分离人口主要分布在近郊的布吉和南湾街道.根据式(5)测算得:
1)布吉职住分离人口:Pz=637541*(1-0.13/0.63) /1.45=340016(人);
2)南湾职住分离人口:Pz=276075*(1-0.32/0.63) /1.45=93395(人).
根据这一结果,我们对这2个街道的人口结构进行了解剖(见表4).
表4 职住分离人口的估算 单位:人
分析深圳市龙岗区各个街道之间的同质性,数据显示各个街道是高度同质.而对比各个街道,发现工业就业人口占比出现了偏差,这一现象正好和我们此前预想的情况一致.剔除行政中心和地域特殊性等因素的干扰,布吉和南湾2个街道是职住分离人口的集中地.按照我们的测算,目前龙岗区大约存在43万的职住分离人口,基本分布在布吉街道和南湾街道,职住分离人口分别为34万人和9万人,这一结果与深圳有关部门的内部分析数据比较吻合①根据深圳商报2010年1月2日等系列报道,布吉街道估算的“关内就业布吉居住”人口(即职住分离人口)达到了35万,与本研究结果非常吻合(但这个数据的测算方法不详)..
根据就业结构偏差进行职住分离人口的测算,属于新的尝试,还需要更多区域的检验.就这一方法而言,实际应用需满足以下几个条件:① 区域存在典型的封闭型街道,可以作为人口结构比较的基准;② 工业就业人口作为基数,能比较容易获得,且相对准确;③ 研究主要适合纯郊区,产业结构比较单一化.如果郊区存在近郊和远郊产业结构差异大,则适用性不足,可能要采用其他方法来弥补.
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存在城市中心和郊区,同样不可避免的是城市中心形成的就业中心和郊区形成的居住中心所导致职住分离现象.新的城市规划理念更多地强调城市的多中心发展,平衡城市内部各区域之间的发展,尤其避免郊区成为“卧城”.重视研究郊区的职住分离人口的数量增减状况,防止职住分离现象的恶化,是比较明智的政策选择.在目前的数据条件下,选择采用人口的就业结构偏差预测法可以比较准确地测算职住分离人口的数量,实证检验了这一点.
[1] 柴彦威,张艳,刘志林.职住分离的空间差异性及其影响因素研究[J].地理学报,2011,68(02):22-30.
[2] 张善余,高向东.特大城市人口分布特点及变动趋势研究——以东京为[J].世界地理研究,2002,52(1):65-71.
[3] 赵晖,杨军,刘常平,等.职住分离的度量方法与空间组织特征——以北京市轨道交通对职住分离的影响为例[J].地理科学进展,2011,89(2):198-204.
[4] 孟斌,郑丽敏,于慧丽.北京城市居民通勤时间变化及影响因素[J].地理科学进展,2011,60(10):1218-1224.
[5] 顾翠红,魏清泉.上海市的职住分离情况定量分析[J].规划师,2008,90(6):57-62.
Measure the Work-home Separation of Population Based on Employment Structure Deviation method
DENG Zhiwang
(School of Management, Shenzhen Polytechnic, Shenzhen, Guangdong 518055, China)
This paper tries to measure the separation of population through a new way.First, the homogeneity of the street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population structure in a region is taken as an assumption. Then the work-home separation of population is determined by comparing the devi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population structure between suburban streets and rural streets. According to the data collected from Longgang District, there are about 540000 people living separately from their work and home, a figure which is consistent with that of the government statistics gathered through other channels.
separation of population; employment structure deviation; urban planning
C922
A
1672-0318(2016)05-0039-05
10.13899/j.cnki.szptxb.2016.05.008
2016-02-24
*项目来源:国家社科基金课题“现代服务业主导新型城镇化研究”(编号 13BJY050)和深圳市哲学社会科学“十二五”规划课题(编号125A022)的部分研究成果
邓志旺(1975-),湖南郴州人,经济学博士,副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城市更新及城市人口调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