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平阳
并不寂静的挽歌
——关于陈玲洁的《农事诗》
文/雷平阳
绘画界一直是个风暴眼,不会停息。裹挟在其间的大多数人,似乎都喜欢上了精神与肉身不间断的双重高潮。油画、水墨、水粉、版画、装置、行为……采用什么形式和材料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帝和恺撒同时出现在作品中。为此,狂飙、尖锐、狂狷、毁灭、审判、对抗、自焚等一系列日常生活中少见的词汇,成为了风暴中的重要力量。茫茫无边的海面上,风暴眼到过的地方,都行驶着一艘艘没有彼岸也没有归程的幽灵船。
陈玲洁/农事诗:白露2015—2 布面丙烯、油彩 200cm×240cm 2015年
陈玲洁也没能逃脱这一场永远不会停息的风暴。她新出版的画册《农事诗》,几乎囊括了她近年来的重要作品。一如既往的记忆,日常性和现场感,也一如既往地坚持了自己对风暴或潮流的警惕与疏离,观念、色彩、线条、结构、空间也仍然顽强而又沉重地承袭着自己的美学追求。众所周知,记忆本来就是一个魔法世界,它总是向人们提供一个个暗空间和屡遭篡改与破坏的个案现场,而所谓的日常性也总是因为时代暴力的压制与摧残而一再扩大着自己的荒诞性和戏剧性,也就是说,当记忆和日常性与现实世界相遇,一种反记忆的力量必然会对画家的美学立场提出严酷的质疑与挑战。一个世界在大踏步前进,另一个世界在大踏步后退,表面上这是各行其道,其实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观念之上的拔河比赛,结局又往往总是不欢而散。特别需要强调,当一个画家从激进的观念中汲饱了营养,同时又以革命者的身份远离现代性,其内心的分裂与矛盾,其对画布上的素材所持有的激情的多少,都会直接地把自己的作品送上审判台。陈玲洁就是其中一个?回答是肯定的,尽管乡村生活经历对她的绘画来说肯定具有唯一性。
接受审判,起因是她对世界主义的话语霸权与符号霸权投出了反对票。当然,她不是斗士,她只是一个迟疑的逃亡者。当她意识到她内心装着的千山万水,以及那一片湖边的土地,足以开显自己的精神世界,一种迷乱之后的个人唯美主义足以取代辽阔而又同质化的审美愿望,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听命于内心的绘画孤儿。与任何一个人一样,她对记忆提供给她的材料存有戒心,对政治化的普世符号存有异议,对她生效的蒙汗药和兴奋剂不是具有蛊惑性和功能化的那些热点符号,而是一种可以抵达的美和有着挽歌性质的大地气象。反向行走的风险永远高于拓边的风险,清除画布火焰的行为永远比点燃画布的行为更需要孤绝的意志。在此背景下,任何人也就能理解为什么陈玲洁的菜地、烟草地、荒地、庄稼地,乃至于上面的每个人、每种植物和农具,似乎都在本质的宁静之上多出了一层紧张、不安和焦虑的气息。她没有为我们献上让万物都安身立命的净土,也没有欢天喜地地为我们展示虚妄植物的勃勃生机,她站在了记忆、观念和现实的交汇点上,有节制地向我们传达着大地的消息。
为此,我觉得《农事诗》原本有抒情的愿望,但她改成了叙事;原本有脱俗的美学,但她选择了对内心景观永不终止的审视与呈现。一种隔世的孤独感,也许会一直存在于陈玲洁的画布上,没人能清除。
↑陈玲洁/白露2011 布面丙烯、油彩 120cm×200cm 2013年
↑陈玲洁/惊蛰2011 布面丙烯、油彩 40cm×60cm 2012年
↓陈玲洁/芒种2013 布面丙烯、油彩 190cm×240cm 2013年
陈玲洁/清明2013 布面丙烯、油彩 260cm×190cm 2013年
陈玲洁/春分2012 布面丙烯 120cm×180cm 2012年
陈玲洁/谷雨2014 布面丙烯、油彩 200cm×240cm 2014年
←陈玲洁/农事诗秋:分2015—1 布面丙烯、油彩 120cm×240cm 2015年
←陈玲洁/农事诗秋:分2015—2 布面丙烯、油彩 120cm×240cm 2015年
→陈玲洁/立冬2013 布面丙烯、油彩 120cm×200cm 2013年
陈玲洁
1978年出生于云南江川。2001年毕业于云南艺术学院,2001年任教于玉溪师范学院,2006年至今任教于云南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油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云南油画学会常务理事、云南省青年艺术委员会委员、云南省美术书法研究院特聘研究员、云南省文史馆特聘创作员、云南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美术系主任。
作品多次入选全国性美术展览及邀请展,举办“城与村”陈玲洁作品展、“物象·心象”陈玲洁油画展、陈玲洁油画作品展等个展。出版画册有:《农事诗:陈玲洁的绘画》《陈玲洁:农事诗》。
←陈玲洁/大寒2012-1 布面丙烯、油彩 120cm×240cm 2013年
→陈玲洁/大寒2012-2 布面丙烯、油彩 120cm×240cm 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