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课外阅读兴趣实证研究

卢章平，黄天一（江苏大学图书馆）

大学生课外阅读兴趣实证研究

卢章平，黄天一△（江苏大学图书馆）

通过生物反馈技术与访谈相结合的方式研究不同题材的课外书籍对于大学生阅读兴趣的影响。在实验中选取四本课外读物作为实验用书，结合阅读兴趣问卷，采集被试者的注意力波（SMR）、眼电（EOG）以及皮肤电导水平（SCL）数据和评价信息。找出被试者因阅读兴趣高低而反映出的生理特征以及其中的性别差异，总结内在原因。从中发现，生物反馈实验手段可以研究阅读行为；大学生读者的心理因素与书籍的内在元素都会影响阅读兴趣。

生物反馈技术；阅读兴趣；注意力波；大学生

兴趣是个体积极探究、认识、掌握某种事物并经常从事某种活动的个性心理倾向。Renninger等专家认为兴趣是个体与环境特征相互作用而产生的心理状态。［1］因此，阅读兴趣可以定义为是个体从事阅读活动的个性心理倾向或状态，是维系阅读活动的重要因素，也是中西方学者研究阅读的重点之一。

1　研究方法

1.1实验装置与环境

本次实验设备选择SpiritR24位精度生理多导仪，记录测试者的各项生理信号，其采样频率是256Hz。采集到的信号经过Biotrace软件自动处理后可以得到基于时间轴的可视化生理数据。实验在江苏大学用户行为分析实验室进行，包括测试室、准备室与休息室，实验场地光线良好，环境安静。

1.2实验被试

在本实验开始之前，笔者通过线上与线下的简单访谈调查来确定被试对象。调查样本为68人，从中选取在校大学生34人，分别来自江苏大学、江苏科技大学、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四所高校。其中，男女各17人。年龄20岁～26岁。本科生20人，研究生14人，分别来自文、理、工三个学科，所有被试者均无阅读障碍。所选被试者均有阅读课外书籍的习惯且均为自愿参加。实验之后给予每位被试者一定报酬。

1.3实验用书

实验用书从经典书籍和畅销书籍两大类中各选两本，涉及历史、人文、流行文学、应用科学四大主题（见表1）。

表1　书单列表

《史记》是王余光主编《阅读，与经典同行》中列出的经典推荐书目前三名之一，是根据计量学的统计方法得出的书目，不带有编者的主观性和偶然性。［2］林语堂的《京华烟云》获得1975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提名，［3］该书全景式展现了现代中国社会风云变幻的历史风貌。《盗墓笔记》是一部深受年轻读者追捧的网络小说，同时也是2015年度江苏大学图书馆借阅次数排名第二的书籍。［4］《大数据时代：生活、工作与思维的大变革》是迄今为止全世界最好的一本大数据专著，紧贴当代技术前沿，获得第九届文津图书奖，［5］作者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是和等著名学术期刊最推崇的互联网研究者之一。以上四本书均不涉及复杂的专业知识，不同专业背景的被试对象均可以阅读。

1.4实验目的

通过被试者阅读指定用书来监测注意力波、眼电、皮肤电的信号幅值，对应测后阅读兴趣问卷的结果，归纳出高低兴趣组被试者的生理数据特征和所反映的性别差异。

1.5实验程序

实验开始前，实验人员A安排所有被试者在准备室等待，并发放实验须知，向被试者讲解此次实验的大致流程，消除紧张情绪，并告知被试者将依次阅读所准备的实验用书。被试者可以自由阅读，如果对书的内容比较感兴趣就可以一直阅读下去。每本书的阅读时间上限为30分钟，到达30分钟时实验人员会停止记录数据。如果被试者对整本书的内容没有什么兴趣，可以换下一本书继续阅读。整个实验时间控制在两个小时以内。实验人员B依次带领被试者进入生理测试室准备实验，接上脑电、眼电、皮肤电的传感装置并同时测试基线数据，随后进行实验。整个试验结束后，让被试者填写阅读兴趣问卷并进行访谈。阅读兴趣问卷是在Schiefele和Krapp编制的话题兴趣问卷［6］的基础上稍作改编而来的。该问卷为十个项目组成的五级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α=0.91）。最后将测试中所有得到的数据导入SPSS 22.0进行分析。

2　实验结果分析

此次的34名试验对象中有3名因在实验过程中脑电传感贴片脱落而导致部分脑电数据的缺失而被剔除。另有1名因故中途停止实验，因考虑到再次参加实验会影响结果准确度，所以将其剔除。故本研究最终有效被试者数量为30人，均完成阅读任务。试验数据通过Biotrace软件导出MATLAB格式文件，导入到MATLAB软件中，去除被试者进行的与阅读无关行为的时间段，利用EEGLAB工具箱除去眼电、肌电伪迹。另外将《史记》《京华烟云》《盗墓笔记》和《大数据时代：生活、工作与思维的大变革》四本书依次编号为A、B、C、D。

2.1注意力波和眼电特征值

注意力波即低段β波（12～15Hz），也称SMR波，是反映注意力水平的指标。由于SMR波的数据量非常大，所以通过Biotrace软件采用快速傅里叶变换方法对脑电信号进行功率谱分析并且提取每十秒周期内SMR波的幅值，同时软件会自动计算所有幅值的均值，用此均值作为SMR的一个特征值。眼电信号则是通过监测眼球的转动所产生的生物电信号，眼电信号与SMR信号是一样的处理方法。本文均采用被试者阅读书籍正文的数据进行分析计算，每个被试者共有四个数据段，分别计算每人每段数据的特征值与方差，再运用独立样本T检验进行数据分析。因变量为SMR波幅值的特征值，眼电信号幅值的特征值，自变量为阅读兴趣和性别两种类别变量。其中，性别这个维度上只分析对每本书感兴趣的被试数据，经检验各组数据均符合正态分布。同时，针对每一本书，根据阅读兴趣问卷的结果来分组统计数据，得分在平均分以上的归为兴趣高组，平均分以下的归为低兴趣组（表2～5为T检验分布）。

表2　所有被试者阅读A书的生理数据分析结果

表3　所有被试者阅读B书的生理数据分析结果

表4　所有被试者阅读C书的生理数据分析结果

表5　所有被试者阅读D书的生理数据分析结果

（1）阅读兴趣与被试者注意力水平相关分析。高兴趣组与低兴趣组的数据比较SMR波特征值相比有显著差异。高兴趣组的注意力水平显著高于低兴趣组，对应的P值均小于0.05。从实验结果看，在自然状况下阅读材料的不同是会影响注意力水平的，对材料的兴趣度越高，投入的关注度也就相对较高。这也验证了彭聃龄的观点，读者对阅读的注意属于随意注意，对兴趣具有依从性，不管是直接或者间接的兴趣都能使读者维持稳定的注意。［7］

（2）被试者注意力水平的性别差异。从性别这个因素分析，只有《大数据时代：生活、工作与思维的大变革》这两本书上男女的SMR波特征值有差异（p=0.016<0.05）。进一步分析得知，高兴趣组男性被试SMR水平（M=14.62，SD=1.32）普遍高于女性被试（M=12.65，SD=0.88），差异显著（p=0.021<0.05），低兴趣组性别差异不显著。另外又发现在《史记》和《京华烟云》这两本书上，高兴趣组男女被试的SMR水平均有差异。在《史记》中，男性被试SMR水平（M=14.40，SD=0.47）显著高于女性（M=12.51，SD=0. 15），显著性水平为0.002；在《京华烟云》中，女性被试的SMR水平（M=14.81，SD=1.14）普遍高于男性被试（M=13.27，SD=0.99），差异十分显著（p=0.008< 0.05）。在《盗墓笔记》这本书所对应的数据中,两项指标的性别差异均不显著。

（3）阅读兴趣与眼电信号幅值波动的相关分析。眼电特征值的水平大体相近，没有明显差异。此外还对每位被试者的每段SMR波幅值和眼电信号幅值的方差做了独立样本T检验，发现被试者在阅读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时眼电信号幅值的波动较小，阅读不感兴趣的内容时，眼电信号幅值波动较大，且方差差异十分显著，p值分别为0.002、0.000、0.000、0.000。在实验中，被试者大部分时间是采用跳读的策略，眼跳的次数越频繁，说明阅读的内容对其没有多少吸引力，并且在眼跳中很难获得新信息，眼睛对稳定的视觉刺激转动太快，只能得到一片模糊，眼跳抑制现象明显。［8］这样，通过眼电信号幅值的波动就可以反映出来，和眼动技术的研究结论相符。

2.2皮肤电信号幅值

人体的皮肤电阻、电导随皮肤汗腺机能变化而改变，这些可测量的皮肤电的改变称之为皮电活动（EDA），用皮肤电导水平（SCL）来表示。情绪紧张、恐惧或激动的情况下汗腺分泌增加，皮肤表面汗液增多，引起导电性增加而致皮电升高，［9］是用作分析情绪变化的指标（单位：μs）。由于个体SCL的基础不同，与个性特征密切相关，所以要将数据归一化（即被试者阅读过程中的SCL同平静状态下的SCL均值相减）。本文试图研究被试者在阅读活动中是否会导致情绪发生变化，阅读兴趣是否会影响SCL。

图归一化的SCL数据均值

其中，有6名被试者在阅读过程中各段SCL均值都比基础水平低且比较稳定，情绪波动不明显，故将其剔除。向亦文曾对大学生SCL进行过研究，揭示了基础水平高者，性格越内向，反应会过分敏感；基础水平低者，性格越开朗，心理适应能力越强。［10］所以，SCL只能针对部分敏感人群做阅读情绪测试。

从上图中可看出两部小说类反映的SCL较高，另外两部作品反映的SCL较低。被试者在阅读《史记》时最接近平静状态下的水平。结合实验视频记录和后续访谈得知，《史记》这本书是叙述性风格的，阅读起来觉得平淡，个体情绪状态和认知负荷水平接近平静状态。《盗墓笔记》中的流行文学元素让被试者觉得新奇，增加融入感，容易激发兴趣，使得情绪状态也达到了最高水平。可见，SCL可以测试出部分被试者阅读过程中的情绪反应，并且可以间接说明其阅读兴趣度。

2.3实验结合访谈分析

实验结束后，实验人员引导被试者进入休息室填写测问卷并进行访谈。访谈注重让被试者讲述自己平常选择课外读物的缘由以及对于四本实验用书的阅读感受和初步评价，同时对每个被试者予以编号，以便对收集到的信息加以综合分析。

（1）阅读兴趣与主观心理因素。在实验中，对于不同题材的书目，被试者的注意力水平与性别差异有关。其中，在《大数据时代：生活、工作与思维的大变革》和《史记》这两本书中，高兴趣组男生的注意力水平要显著高于女生。以下摘自四名男性被试者的观点：男性3认为“大数据这本书中的案例讲述得很独特，可以启发思维，有些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也有男性认为“自己在学校里不接触社会，所以想了解一些行业知识，大数据这本书代表了整个互联网行业的发展方向，非常适合在校学生去阅读”；同时，男性9表示“虽然中学课本上学过《史记》，但是了解得不够深入，还想了解其他的人物”；男性11喜欢阅读一些具有批判精神的人文作品，《史记》符合他的口味。与此相反，高兴趣组女性被试者则普遍处于一种好奇和观望的状态。

可见，高兴趣组男生普遍有一种掌握知识的满足感和强烈的求知欲望，具有较强的内在动机，同时具有一定的思想需求。［11］这种现象与汤姆森的内在动机观点相符合，即愉快的体验是一种目的，正是这种目的推动人们去思考。［12］

（2）阅读兴趣与作品内在元素。在研究关于《京华烟云》这本书的数据时，发现女生的注意力水平要显著高于男生。在访谈中了解到人物形象对女性被试者吸引力较大。《京华烟云》这本书中女性角色很多，个性鲜明且矛盾突出，女性读起来认同感强烈。Kate Summers［13］的研究显示女性读者热衷阅读以女性主人公形象为主的小说，对于以男性主人公为主的也不排斥，男性读者则偏爱非小说类的书籍。另外，描述性的语言特色也给作品加分不少。如，女性2认为“书中人物的心理、神态、动作描写都特别传神”；女性21认为“写作手法非常像《红楼梦》，读起来耐人寻味”。然而，与高兴趣组女生比较偏爱注重细节描述的文学作品形成对照，男生比较关注作品的背景时代和家族兴替，如，男性4在阅读后表示想了解书中“三大家族”最终的命运；男性11认为“了解作者的生活时代对于阅读整部作品是至关重要的”。

《盗墓笔记》是最受欢迎的一本书，无论从内容还是创作手法上都汇聚了诸多流行文学元素，还起到缓解压力的作用。被试者普遍都表示阅读此类书籍会融入其中，从SCL这项指标可以看出被试者的情绪反应。不少被试者表明“目前，课业负担承重，阅读这类书籍可以调节心情”、“书中主要讲的是探险经历，能让自己萌生参与感和想象力，让人一读就停不下来”，还有被试者对于书中任务的推理情节非常感兴趣。在注意力水平方面，性别差异并不明显。

从实验和访谈结果可见，当下的流行与时尚元素迎合了大学生读者群体的口味，诸如侦探、玄幻、情感等网络流行文学元素以及丰富的想象力和创作手法对他们在文学作品的选择上具有很大影响。

3　总结与展望

目前，学术界对较为宏观的阅读均采用主观调查问卷的研究手段。本文尝试用生理实验结合访谈的方法研究，从注意力波、眼电和皮电特征状况的三个指标层面证明了大学生群体阅读兴趣的高低所反映出的生理特征、性别效应，探究了其中的内在原因。同时，证实生理实验手段可以研究阅读行为。主观方面，阅读需求与内在动机影响个体的阅读兴趣和阅读选择，会体现出一定的性别差异。在作品内在元素方面，女生对语言特色和人物形象较为敏感，男生则对作品的价值关注较多。流行文学元素对当下大学生群体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由于实验仪器精度限制的问题，无法对阅读者的大脑数据作更为细致的分析。一些生物反馈领域的研究者还开发出特殊的指标，比如用前额叶偏侧化的程度表征个体的情绪。［14］那么，此指标也可以运用到阅读实验中来，监测被试者阅读时脑电的偏侧化程度就可以更细致地了解被试者的投入度和喜爱程度，从而得到更多有价值的结论。相信伴随着阅读兴趣研究方法与手段的极大丰富和拓展，针对不同人群开展生物反馈实验，将为了解读者阅读兴趣与需求、推广分众阅读理念提供更加崭新和宽阔的研究视野。

［1］Renninger A，et al．The Role of Interest in Iearning and Development［M］．New York：Psychology Press，2014：3－4.

［2］王余光．阅读，与经典同行［M］．深圳：海天出版社，1999：66－67.

［3］凤凰读书．林语堂错过诺贝尔奖，西方看不懂中国文学［EB/OL］.［2015－05－25］．http://book.ifeng. com/special/nobelwxj2008/list/200810/1007_4772_820 489.shtml.

［4］中国江苏网．江苏大学发布图书馆大数据调查，一张图读懂大学生读书量［EB/OL］.［2015－05－27］．http://news.jschina.com.cn/system/2015/05/ 27/024883185.shtml.

［5］新华网．第九届文津图书奖揭晓，十种优秀图书荣获殊荣［EB/OL］.［2015－05－26］．http://news. xinhuanet.com/book/2014-04/23/c_126423926.htm.

［6］Schiefele U，Krapp A．Topic interest and free recall of expository text［J］．Learning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1996，8（2）：141－160.

［7］彭聃龄．普通心理学［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167－168.

［8］Uttal W R，Smith P．Recognition of alphabetic chartersduringvoluntaryeyemovements［J］．Perception& Psychophysics，1968，12（3）：257－264.

［9］蔡菁．皮肤电反应信号在情感状态识别中的研究［D］．重庆：西南大学，2010.

［10］向亦文，阎克乐．大学生皮肤电反应，MMPI及其关系的初步研究［J］.心理学报,2000,32（1）：95－98.

［11］梁衡．论读者需求与出版人的责任［J］.传媒, 1999（2）：2.

［12］Thomson R．Psychology of Thinking［M］．London: PenguinBooks，1959.

［13］Summers K．Adult Reading Habits and Preferences in RelationtoGender Differences［J］．Reference&UserServicesQuarterly，2013，52（3）：243－249.

［14］Van Vliet M，et al．Designing a brain-computer interface controlled video-game using consumer grade EEG hardware［C］//Biosignals and Biorobotics Conference（BRC），2012ISSNIP.IEEE，2012：1－6.

An Empirical Study of College Students’Interest in Reading After Class

Lu Zhang-ping，Huang Tian-yi

The influence of extracurricular books with different topics on the reading interest of college students is studied by means of the combination of the biological feedback technology and the interview.Selecting four extracurricular books together with the questionnaire,we select the physiological data and evaluation information such as SMR,EOG and SCL to discove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reading interest and physiological characteristics.The followings results are concluded:1.we can make research on reading behavior with biofeedback experimental method;2.both psychological factors and book contents can affect reading interests.

Biological Feedback Technology;Reading Interests;SMR;University Students

G252.0

B

1005－8214（2016）08－0028－04

卢章平（1958－），男，博士，江苏大学图书馆馆长，研究方向：用户信息行为，基于网络环境下的读者心理研究；黄天一（1989－），男，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读者阅读行为。

2016－01－07［责任编辑］刘丹

黄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