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身体的主人

段雨

1912年的一个傍晚，一个已经有三个孩子的女人因自行堕胎引起大出血。血终于止住后，她抬起苍白的脸问护士玛格丽特·桑格：“怎样才能不怀孕？我不想再要孩子了！”在当时的美国，避孕和堕胎都是违法的，谁也不敢作任何指导。几个月后，桑格再次遇到她，她再度怀孕自行堕胎。这次幸运之神没有眷顾她，她因感染而死。

那个黎明，回到家中站在窗前，由那个女人，桑格想到了一生怀孕十八次，终因过多怀孕和生育不到50岁便去世的母亲。看着黑暗褪去，太阳升起，她决定迎接生命中新的黎明，“我知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不想再从事轻微的表面的治疗，我决心找出社会罪恶的根源，我想要做些事情去改变女性的命运，她们的悲剧大过天。”

这一年，桑格33岁，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桑格开始为纽约一家报纸撰写性教育专栏《每个女孩都该知道的事》。她提出“女性有权认识自己的身体，懂得性知识和避孕知识”。可想而知，这在清教徒建立起来的一百年前的美国，是多么标新立异、惊世骇俗。

因为“宣传色情”，专栏被查禁，但致力于女性生育权的桑格并未就此罢休。1914年，她出版了世界上第一本为女性提供避孕知识的小册子《叛逆的女性》，“凡是有困苦无法解决的妇女，可得到任何节育之知识”。小册子的发行，在女性中反响巨大。意料之中，宗教、道德和法律的批判接踵而至，他们说她是“异端邪说”“违背上帝的意愿”“违反了1873年通过的《康斯托克法》”。为免遭入狱，桑格被迫逃往欧洲。

在欧洲，桑格接触到很多著名人士，对节育的思想和技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1916年10月，桑格秘密返回纽约，在众多支持者的帮助下，开办了美国第一家节制生育诊所。开业第一天，就接待了一百多名前来求助的女性。不幸的是，十天后，诊所被查抄，桑格被控“有伤风化”，判处监禁三十天。

桑格的入狱引起纽约各界的震动，律师、医生纷纷声援她，最终迫使高等法院提出一条赦免意见。获释那天，栅栏外，迎接桑格的女性们齐声高唱《马赛曲》。这激动人心的一幕，更坚定了桑格推行节育运动的信念。

桑格意识到，传统观念中，生育和道德及宗教纠缠在一起，因此，节育运动是一场观念之战，要想为女性争取权益，就必须冲破人们内心的藩篱。她开始全国巡回演讲，驳斥“避孕不道德”的论调，“文明的进步包括人对自己身体的了解，如果社会不信任妇女对自己身体的了解，那就证明了两千年的基督教教育是失败的。”

“为着妇女的健康、幸福和职业发展，节制生育有着不容否认的存在的理由。”1921年，桑格创立“美国避孕联盟”，即“美国计划生育联盟”的前身。随后，她出席了在伦敦举行的第一次国际避孕大会，组织了日内瓦第一次世界人口大会。1936年，《康斯托克法》得到修改，允许医生开具避孕药方，桑格的抗争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如果不能拥有和控制自己的身体，女性就不能自称为自由。”1952年，桑格说服生物学家格雷戈里·平卡斯，研制出了口服避孕药，让女人做自己身体的主人，她也因此被称为“避孕药之母”。

在桑格的努力下，计划生育已经成为人类文明发展水平的标志之一。1964年，美国最高法院终于取消了美国最后一个关于禁止避孕的州法律。“信念可以移山”，有生之年，桑格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改变了所有女人的命运。

（编辑 张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