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飞呀飞

王小弘

萤火虫飞翔的夜晚，总有星星在天空点亮，月亮很安静，风带着草木成熟的气息，从山野渗进村子里来。萤火虫是风的使者，它们提着小小的灯笼，在村巷里滑行，起起伏伏，技术高超，挨家挨户送着季节的消息：麦子灌浆了，玉米抽穗了，芨芨草开出了碎碎的花朵。有时它们停在门口的竹梢上，伸手就可以捉住，放在掌心，它缓缓地爬，并不担心受到伤害，小小的尾灯照亮嫩嫩的手掌，惊喜映在纯稚的眸子里。年幼的我们总喜欢追着萤火虫跑，一边跑一边唱：萤火虫，萤火虫，照亮山伯送英台，照亮织女找董永。

村子南坡下是一大片仙逝祖先的居住地，夜里常有点点星火浮游。那次我跟着大人们去镇上看露天电影，实在不好看，独自提前返回，走到南坡时，看见那飘摇的火光，以为是萤火虫聚会，便去一探究竟。走到近前，火光却不见了。尽管后来母亲告诉我，那不是萤火虫，我却仍然认为那是我的祖先们变的神仙萤火虫，他们来为我照亮回家的路。

那个时候，我以为萤火虫是从天空坠落人间的星星。

我常常看着窗外的城市，把成片的楼房想成玉米林，那窗口的光就是玉米吐穗，把长长的马路想成地头高垄，那延绵的路灯就是垄边野花。我飞呀飞，飞到了一群孩子中间。课堂与田野真的很像啊，他们举起的胳臂散发着春天的气息，他们的笑脸绽放着饱满的芬芳，他们的眼里闪烁着惊喜，那些清澈的眸子里，有星星一样明亮的光，飞舞。

萤火虫们在暗夜里飞呀飞，飞过长山阔水，飞到东方即白，汇聚成了一轮艳丽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