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守候，10年温暖

王世虎

那年，她刚从哈尔滨一所大学毕业。好不容易，才在一家小公司里找到一份文员的工作。公司小，不提供住宿，她就在城中村的民房里租了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子。

她和他经常碰面。两人就住在一栋楼里，而且都靠近楼梯道，不同的是，他住4楼，她住3楼。有时，她洗完衣服去楼顶晾晒，途径他的房间，看见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有时，他下楼倒垃圾，从她的门前过，发现她正埋头专心地写材料。只不过，两人从来没说过话。

他们的第一次交集是在一个寒冬的早晨。那天，一场大雪过后，温度降到零下二十几度。屋子里没有暖气，寒冷的气温冻得她有些头晕。正在写材料的她忽然感到下身一阵暗涌，例假来了。她急忙奔向楼顶的公共厕所。

或许是风的原因，她刚蹲下，厕所门忽然“吱”一声又打开了。她不由吓得“啊”一声尖叫。厕所是长方形，手根本够不着门，怎么办？她的心悬到了喉咙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万一这时再冒然闯进来一个陌生男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她感到恐慌甚至绝望的时候，厕所门忽然又“啪”一下关上了。她的心这才慢慢地舒展开，也顾不得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想着赶紧处理好。

10分钟后，她从厕所走了出来。刚推开门，她顿时惊呆了——只见白茫茫一片的楼顶上，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蜷缩在厕所门口，全身冻得直打哆嗦。她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是他顶着刺骨的寒风，为自己守了整整10分钟！

她感动得有些想哭，缓缓地俯下身说：“谢谢！”他憨厚地笑：“没什么，刚才在房里听见你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就冲了上来……你没事就好。”说完，他拍拍身上的雪，迅速跑回了房间。

就这样，她和他相识了。因为为她守的10分钟，他发起了高烧，她特意请了假，去医院照顾他，送饭、端水、喂药，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躺在病床上给她讲故事、笑话，听得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末了，两人竟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顺理成章地，她和他相爱了。

一年后，她便嫁给了他。婚后3年，他下海创业，公司在业界逐渐小有名气，两人的生活渐渐好转。可就在这时，一场噩梦降临了——他在出差时遭遇了车祸，头部严重受伤，变成了“植物人”。

她哭得死去活来，带着他跑遍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医院，寻找名医为他诊治。她不惜倾家荡产，不惜给别人下跪。但是，所有的专家看完他的症状之后，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一个老军医安慰她：“你丈夫的病无药可治，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要能精心护理，奇迹也许会出现的。”

她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草，在家中悉心照顾他，寸步不离。从饮食起居，到读书看报，到推着他散步、旅游，每天晚上坚持给他翻身、擦洗身体。后来，她又拜师学习按摩，每天晚上坚持给他按摩一个小时。

很快，家里的积蓄用完了，她开始四处奔波找工作。工作之余去干兼职，给别人洗衣服，去餐馆洗碗盘。无论回到家多晚多累，她都坚持帮他做康复护理。

大概老天爷也被她的爱感动了，8年后的一天，她在家中做家务，忽然发现他的眼睛竟然跟着她的身影一起转动了。医生得知也很惊讶，激动地对她说：“他的脑神经严重受损，恢复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但是你却做到了，他在潜意识里已经开始苏醒了。”她听后高兴不已，更加细心地照顾他。终于，第十年，他完完全全地苏醒了。

一天，醒来的他在抽屉里看见了一叠日记本，整整10本。随意打开日记看了起来，他不由惊呆了——这10本日记，详细地记录着他成为植物人这10年来的每一天……

她回到家，他“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他说：“你怎么这么傻？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守候。”她的心一颤，忍住将要溢出的泪水，说：“还记得10年前那个冬天吗？你为一个女孩在零下20多度的楼顶守了10分钟。你可能不知道，那10分钟对当时的我有多么漫长。但当我打开厕所门的那一刻，看见了瑟瑟发抖的你，我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温暖和幸福……从那刻起，我就认定你了。”

她摸着他的脸说：“这些年，我过得是苦，但是我从来不后悔，不放弃，因为当年你为我守候的10分钟，整整温暖了我10年！”

（一米阳光摘自《青春期健康·人口文化版》2016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