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方言单字调声学实验研究

摘 要：江苏盐城方言属于北方方言中的江淮官话区，具有江淮方言的一些共性特征。本文以盐城方言单字调为实验对象，运用实验语音学的方法，得到盐城方言市区片的单字调格局：市区片方言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和入声五个声调，调型为高降调、降升调、平调、中升调和高促调，调值分别为阴平41、阳平214、上声45、去声35和入声5。

关键词：盐城方言 单字调 声学语音 五度值

传统的方言声调研究主要依靠耳听手记的方法，调值的判断随意性较大，疏漏与错误也在所难免。实验语音方法引入后，可以更直观、准确地展示声调的调型和调值。本文采用实验语音学的手段和方法，对盐城方言中片——市区方言进行分析研究，并将实验值与传统值进行对比，发现实验结果更加切合盐城方言单字调的实际情况。

一、盐城方言研究概述

（一）盐城的地理位置

盐城市位于江苏沿海中部，东临黄海，南接南通市，西连淮安市，北至灌河，与连云港隔河相望，地理位置优越。盐城是江苏省省辖市中面积最大的市，交通便利，物产丰富，素有“鱼米之乡”的美称。

（二）盐城方言研究现状

盐城方言属于江淮官话区，具有江淮官话的典型特征。盐城方言的主要特点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有入声；二是古入声字今读入声，不分阴阳；三是古仄声全浊声母字今读塞音、塞擦音，白读时送气，文读时不送气。

盐城方言内部也有地域差异，苏晓青（1993）将其分为东南片（以歩凤为代表），中片（以市区为代表）和西北片（以龙冈为代表）。西北片基本保留了江淮官话洪巢片的特点，中片已经对混合性的语言特征有所反应，如部分古全浊声母仄声字今读塞音、塞擦音声母时送气，而东南片反应尤为明显。

对于盐城方言的声调研究，主要有以下几种。苏晓青（1993）指出盐城方言的声调有两个特点：一是入声不分阴阳，收喉塞尾；二是部分古浊声母去声字、全浊声母上声字，今文读去声，白读阴平，其中尤以古次浊声母去声字最为多见。除了对盐城方言声调特点进行描述外，苏晓青（1992）还将盐城方言的语音与北京语音进行对比，拟出了盐城方言五个声调的调值，分别是阴平31、阳平213、上声54、去声35、入声5。蔡华祥（2011）指出，盐城方言歩凤片的声调调值分别为阴平31、阳平213、上声33、去声35、入声5。

纵观前人的研究，对于盐城方言的调类各家意见比较统一，调值方面却各执一词。前人研究声调的方法多为传统记音，没有通过实验的方法量化分析，存在误差的可能性较大。因此，需要引入实验语音学的方法，对盐城方言的声调进行更加科学化的分析。本文认同苏晓青（1993）对盐城方言的分区，并将中片——市区方言的声调作为本次实验研究的对象。

二、实验目的、材料、方法

（一）实验目的

用Praat标注盐城方言声调，并制作盐城方言声调调值的折线图。综合图表数据和音感，正确标示盐城方言声调调值。并通过整个实验，感知盐城方言声调基频值和五度值之间的关系。

（二）实验材料

1.实验例字

根据《方言声调采录底本》选定本次语音实验用字，分为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和入声五个声调，每个声调取样字14个，合计70个样字，具体实验用字见表1。所选例字是盐城方言中的常用字，较易发音和测量。

2.发音合作人

张明娟，女，50岁，保险公司员工，世居盐城，曾短期外出开会、旅游，会说不标准的普通话。

三、实验过程

（一）获取并整理音频

运用Adobe audition1.5声音处理软件进行语音录入，采样率为44100hz，单声道，16位数据。将录入的音频按五个调类分别整理好保存为.wav格式，并在Pratt软件中对各个音档的文件进行调域设置和基频处理，保证实验的准确客观。

（二）标注音频

标注音频是本次实验的核心步骤，需要标注两层，以便后期提取数据。具体方法如下：

第一层标注用汉字表示，其中声调用数字表示，1标注阴平，2标注阳平，3标注上声，5标注去声，7标注入声。第二层标注声调承载段，先将声母和韵母进行切分，采用的是人耳感知与观察三维语图相结合的方法，通过听辨声母与韵母的分界处，并结合语图声韵母不同的表现形式，对声母和韵母进行较细致的划分，之后再对韵母进行细分。本次实验选择韵母段进行标注，韵头去掉一个测量值，从第二个测量值开始标注，韵尾去掉两个测量值，以倒数第三个测量值结束标注。因为韵头、韵尾的测量值易受干扰，出现数据差错的可能性较大，为了保证实验数据的准确性，本次实验将弯头和降尾排除在外。

（三）提取并处理数据

提取数据：用Praat打开“提取音节或声韵母的音高数据”脚本，将其指数数值改为2，提取第2层的数据，测量点的个数改为10，运行脚本，得到阴平的音高数据。

同样可得到阳平、上声、去声、入声的数据，共计5组数据。将5组声调数据导入到同一张Excel表格中，提取出标注内容和10个点的基频值，分别计算出五组数据的平均基频值。如表2：

处理数据：运用函数LOG10对表2进行处理，得到5个声调平均基频值的对数值，并根据调值的归一处理原则，用公式，求出对数数据的T值。如表3：

根据语音样品的T值绘制出“盐城方言单字调声调曲线图”（见图1）。

调系规整：根据刘俐李（2008）在《基频归一和调系归整的方言实验》一文中提出的“界域”和“斜差”策略进行调系规整。

五度边界的“界域”策略：T值转五度是区间转换，与此相应，1-5度每个边界的分界不是“界线”而是“界域”，将“界域”定义为±0.1五度值，即每度边界有±0.1的浮动域，±0.1五度值的差异对声调感知不会造成根本影响。根据界域，T值转为五度的区间，见表4：endprint

曲拱“斜差”策略：“斜差”是以T值为基础的声调曲线斜率，由斜率公式推导而来。“斜差”计算公式：，其中和分别为声调曲线首尾测量点的T值，即斜率等于首尾测量点的T值差。取为︱0.5︱作为平拱和凹凸拱的临界值，并规定：在同一个五度音区内，若声调两端点的斜差均超过︱0.5︱，定为凹凸拱；若声调曲线在相临音区的五度边界，其斜差在︱0.5︱以内，定为平拱。

根据“界域”“斜差”策略与声调曲线图发现，阴平为高降调，其T值最高点是3.17，对应的五度值是4，最低点是0.05，对应的五度值为1，因此将阴平调值拟为41；阳平是降升调，两个高点分别为1.34和4.07，对应五度值是2和4，最低点为0.6，对应的是1度，因此将阳平调值拟为214；上声调型为平调，调值拟为45；去声调型为中升调，调值拟为35；入声调型为高促调，调值拟为5。

四、实验结果与反思

（一）结果分析

盐城方言单字调有五个调型模式：高降调[41]——阴平，降升调[214]——阳平，平调[45]——上声，中升调[35]——去声，高促调[5]（为表示其短促特征，下加横线）——入声。

（二）实验反思

对于同一个声调，不同的发音人表现为不同的调值。因此，对于盐城方言单字调调值的实验描写允许存在误差，这些误差与发音人的性别和普通话对方言的影响程度紧密相关。

不同的声母和韵母间的相互影响程度不同，标注文件时的切分难度也不同。以本次实验出现的声母为例，b、f、t、g、k、h、l、r与其后韵母语图表现区分不明显，而j、q、x、s、zh、ch、sh则比较明显。究其原因，第一，b、f、t、g、k属于塞音，塞音是典型的瞬音，语图表现为一条细窄的冲直条，因而与后面的韵母段连接得比较紧，切分时的难度较大；而边音l的性质接近于元音，语图的显示也和元音相似，比较难以区分；j、q、x等易于辨认的声母属于塞擦音，语图表现是瞬音与紊音的结合，比较明显，易于区分。第二，与盐城方言的特点有关。盐城方言中，r声母发作l，zh、ch、sh发作z、c、s。而b、f、g、k、h等声母由于省力原则往往发音比较短且轻，有时甚至被其后韵母的声音所覆盖，所以切分的难度变大。

本文实验得出的五度值数据与传统数据相比，只有上声存在较大误差，反思实验过程，样本的数量与质量是影响实验结果的关键。盐城方言单字调的声学实验需要更多的样本加入，同时录音的环境需要更加专业，发音人的选取方面也需要更具代表性，这样实验的结果才能更准确可信，更贴近现实生活。

五、结语

通过采用实验语音学的方法得出盐城方言单字调格局为：阴平41、阳平214、上声45、去声35、入声5。由调型来看，盐城方言市区片调型丰富，阴平为高降调，阳平为降升调，上声为平调，去声为中升调，入声为高促调，这一结果与以往研究一致。上声调值之所以与传统研究结果存在较大出入，主要是受到普通话的推广，以及当地方言语音系统的综合影响，具体原因还需要通过更大样本的实验探究来发现。

参考文献：

[1]林茂灿.音高显示器与普通话声调音高特性[J].声学学报，1965，（1）.

[2]苏晓青.盐城语音与北京语音的比较[J].徐州师范学报，1992，（1）.

[3]苏晓青.江苏省盐城方言的语音[J].方言，1993，（2）.

[4]刘俐李.基频归一和调系归整的方言实验[Z].中国语音学学术会议暨语音学前沿问题国际论坛，2006.

[5]蔡华祥.盐城方言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11.

[6]林焘，王理嘉. 语音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王丹彤 江苏南京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21000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