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
朱爱华是个混血儿,她有白皙的皮肤和明亮忽闪的大眼睛,但瞳孔不是碧蓝的,与中国人接近。眼眶也不是太深凹,显出的是一种不夸张的美丽,一种和谐中庸的好看。她的头发是直的,不是全黑色,带点咖啡的情调,瀑布一样披在肩上,就增添了诸多浪漫的气息。脸型线条不像西方人那种刀砍斧削般的轮廓,而是柔和鹅蛋型,是一种东方神韵的西方美女。她也知道自己的美丽,所以总是微笑常驻面庞,绽放着美国南卡州甘蔗林中的甜美阳光。你若用汉语赞美一句她的美貌,她一定会笑眯眯回你一句标准的汉语:谢谢!但如果是家族人给她的赞美,她就要幽默地加上一句不太标准的发挥:必须的啦,因为我是朱叶和爱弥合作的得意作品!
朱叶是我妻子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大舅子,长我一岁。二十多年前去美国留学,娶当地姑娘爱弥,博士毕业那年生下长女,取名米雪儿。朱叶还要给女儿取个中国名字,授权自己的父亲,于是,我的老丈人就给他的孙女取名爱华,当然用意就是“爱我中华”。据悉,去美国求学和谋发展的人们,在给孩子取名字时,都很是英雄所见略同,大多不忽略一个华字,就有了诸如“爱华”“美华”“思华”“建华”“忠华”“铭华”等等。
大舅子当初去美国读书,举目无亲,可以想象他的艰难不易。在这样的情势下,能得到当地金发美女青睐,可以想象他的素质和魅力。
朱爱华小时候就随她父亲回国过两次,那时的她言语不通,胆小,几乎不出声,最多应爷爷奶奶之邀,并在父亲的鼓励下,像背书一样用汉语数数——“一二三四八九十”,大眼睛中蓄满了怯生生。
有趣的是,我儿子用手机软件将十多年前他们姐弟的合影发布在他们的同学圈,居然博得一片夸奖声,对这个“米国”女孩赞赏有加,说她像芭比娃娃。
一晃,当年的芭比娃娃长大成人,出落成了中美合作的大美女,落落大方。上大二的她不但功课出众,还要参加诸多的社会公益活动,做足义工,终于争取到了联邦政府资助到中国的上海大学两月的短期留学。她为了利用一切机会学习汉语,就在微信中加我这个姑父做好友,这样一来,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关于她的笑料。她当时正在组织一个义工组织,我问她忙不忙,她说:“能不忙吗?我是大家伙儿的总统,什么事情都要我决定的。”她将下雨也错说成“下水”,有时还你我不分。我问她“谁送你?”她回答:“我男朋友送你。”我告诉她,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混淆了,她笑,立马改正:“我男朋友送我。”接着,她会回答我一句让我吃惊的发挥,对我说:“姑父,我的国语水平很‘菜鸟,不要嫌弃我这个编外学生啊。”
最近,她换机几次辗转到了苏州,准备前往上海大学开始自己的留学生活。我们有过饭局上的直接交流,不错,她的汉语水平提高了很多,她用她偶尔语法有错但我仍然能懂的“国语”讲她的大学生活,她说,她上大学,父亲除了送她一款新笔记本电脑,还花三千美元买下外公的二手车给她开,其余的费用全部自己来,包括自己读书的学费,自己贷款。所以,在读书期间,她一方面要拼命学习,优质完成功课,获取学分;另一方面,利用一切课余时间来打工还贷。我说,这样一来,你可是太辛苦了。她说,她的美国同学大多数都是这样,包括不少富二代。随后,她与我说起朱元璋和朱德的故事。她说朱元璋就是一个草根皇帝。她说朱德是一个打工起家的常胜将军。看到我的吃惊,她脸上绽放着甜美的阳光,说:请别忘了,我是中国学子朱叶先生不远万里远渡重洋,在美国南卡州肥沃的土地上开荒播种所得,我的血管中流淌着的是中国老朱家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