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磊
2016年1月份学校放寒假,我刚写完中篇《少年色晃儿》,讲90年代北京“不良少年”的故事。那时写了篇电影《老炮儿》的随笔,由作家张楚转在朋友圈,被《青年文学》主编张菁老师看到,就来跟我约小说稿。
当时在想一个问题:我们对待劳动者的态度。即从“光荣的劳动者,辛苦的司机师傅”,到“车船店脚牙(脚是脚夫,牙指中介),没罪也该杀”,我们始终在两种态度之间徘徊,靠近哪一边,是取决于一次服务的好坏,还是取决于我们长久而明确的思想?世界上的工作,有一些是可松可紧的,对内部的;另一些面向公众,最实打实,一旦有个小纰漏,所有人都能知道。比如作家和司机。
我父亲是知青,也当过司机。他开大公共时,李素丽阿姨跟他一辆车当售票员,后来成了全国劳模。父亲跟我说,她对乘客真心的好。因此我相对熟悉司机的生活,小说里有些细节都是小时候的回忆。北京交通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也翻天覆地了。但几乎所有的出租司机都在抱怨,比如以前晚上在国贸桥下,可以等人拼车去通州,但现在都用打车软件,总得放空。
我想通过写北京的司机来反映几十年来北京的变化,以及人在社会变化中的抉择与无奈。在这个比着做阔太的时代,那些女性体力劳动者将怎样生活呢?面对现代化社会中人的种种困境,我们心底能否升起一种悲悯,能否让生活变得更开阔?
人是别无选择的。《女司机》里的主人公是知青,没法上学,返城后只能去清洁队和汽车公司。一个大公共的司机,能干到开小公共,进而开出租,已算是在紧跟社会的发展,算是十分成功了,但她的生活仍充满了风险。平常我也会对朋友们说,别学司机、售票员的北京话,太上不得台面。但生活是粗粝的,她们没法高雅。女性司机和售票员是最普通的工人,就像矿工,待遇不高,都是死工资,三班倒,每一分钟的劳动都是满额的,甚至超负荷的。她们也爱美,也想做美女,但生活没给她们这样的机会。
这篇小说的题目太过直白,几乎是没起题目。但我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包括没给主人公起个名字,就一直用“她”。在潜意识中,我想就干脆叫《女司机》,就用“她”,以代表众多的女司机。
在此特别感谢张菁老师和众多编辑老师的厚爱与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