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峰
长征中的那些领袖们
吴东峰
长征到达陕北的周恩来
长征之初,毛泽东40岁。他双颊深陷,颧骨高耸,憔悴消瘦,黑发长得几乎齐肩,两眼却炯炯发光。毛泽东书生外表,儒雅温和,走路像诸葛亮“山人”的派头,暇时手执唐诗,极善辞令,谈吐之持重与音调,又似村中学究。
长征期间,毛泽东患疟疾,经常复发,一病数月。尽管教会医院出身的傅连暲医生使尽浑身解数,毛泽东还是处在半恢复状态,虚弱而乏力。
红军行至贵州,自桐梓经良村至赤水县之土城,均系大路,地势均向上,间有几段筑有汽车路基。但此种汽车路却是中国最难行之汽车路,如值下雪,路上湿而且滑,行路之难莫甚于此。毛泽东手提竹杖,步行上山,两脚污泥及膝,且满身沾泥,系滑跌至污泥中所致。
红军行经剑河县附近之某村落时,毛泽东见路边有一老妇与一童子,身穿单衣,倒于路边,气息尚存。询之,始知为当地农家妇,秋收之后,所收获之谷米尽交绅粮,自己则终日乞食,因当日气候骤寒,且晨起即未得食,故倒卧路旁。毛泽东即刻从身上脱下毛线衣一件,从行李中取出布被单一条,交予老妇,并命人给予白米一斗。老妇连连道谢,含笑而去。
毛泽东俨然一介书生,而朱德则一望而知为武人。朱德年将五旬,虽亦患疟疾,但仍坚持办公,状甚忙碌。医生入室为之诊病时,他仍执笔批阅军报。人亦和气,言谈间毫无傲慢之气。
红军在遵义休整期间,红军总司令朱德曾亲至总卫生部病房,慰问伤病兵,与参加乌江战役的受伤兵士谈话半小时。当时有敌军伤兵2名,由总卫生部收容而为其医治,朱德亦略与其谈话,嘱他们安心静养。
马海德医生回忆朱德在会宁会师时的情景:“他瘦得像个精灵,可是身体强壮结实,长得满脸胡须,穿着一身破烂皮袄。”“朱德最令人惊异的是,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军事指挥员,倒很像红军的父亲。他两眼锐利,说话缓慢、从容,总是露出和蔼的笑容。他随身带着一支自动手枪,枪法精良。烟抽得很厉害。他50岁,可是显得老得多,满脸皱纹;但他动作有力,身体结实。”
刘伯承元帅回忆说,朱德涵养好,度量大。长征当中,张国焘再三逼朱总司令反对毛主席,朱总司令不管张国焘说什么,总是不动气。总司令说:北上的方针,我是举了手的。朱毛、朱毛,朱是不反对毛的。
毛泽东对每个决定都要提出自己的意见,力图使自己的观点占上风。周恩来偶尔也表达反对意见,但并不固执地坚持己见。在1934年夏,他也曾提出从中央苏区突围的建议,但因“三人团”中的多数——博古和李德——表示反对,他就让步了。
长征中任红四方面军30 军262团2营教导员的周纯麟,回忆首次见到周恩来的情景说:周恩来穿着破旧灰军装,脸上长着浓密的大胡子,拄着木棍,后面跟着牵着马的警卫员。周恩来自我介绍说:“我是周恩来。”接着即问,“你们很辛苦!你们是哪部分的?”“你们部队现在粮食怎么样?”周纯麟说,周恩来和蔼可亲,话语坚定有力。
周恩来事无巨细,亲力亲为。长征途中,他亲手把伤员轻轻扶上担架,唯恐别人的手用力太重。
1936年10月10日,红一、二、四方面军三大主力在甘肃会宁胜利会师。任荣(1917-,曾参加川陕苏区反围攻和长征,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将军回忆说:在此期间,周恩来骑马到“红大”看望学员。他精神抖擞,满脸大胡须,是名副其实的美髯公。我们自动站在路旁,欢迎他进村。他一下马就向我们问好,说同志们辛苦了,我代表党中央来迎接你们。大家热烈鼓掌。
李德(1900-1974,奥地利人,出生于德国,为共产国际派驻中国的军事顾问,长征初期是负责军事指挥的“三人团”成员之一)是“一个纯粹的雅利安人”,蓝眼睛,黄头发,脾气暴躁,令人望而生畏。他瘦瘦高高的身材,在红军队伍中很是醒目。当他被秘密带入苏区时,用一块手帕捂在脸上,遮掩他的大鼻子。他的一位密友称他为“一个典型的日耳曼人,僵硬而又迂腐”。伍修权曾说:“李德是个帝国主义分子。如果让我自己选择,我绝不给他当翻译。既然分配我给他当翻译,我只好干。”
拟定红军撤出中央苏区命令的人是最后一批出发的。一匹马驮着李德的给养,包括他积存下的一些珍贵的咖啡和几盒香烟。另一匹良种白马站在那里等着。而李德仍在磨蹭,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直至黎明,他才最后纵马飞驰而去。
红军长征之初,李德仍有很高的威望和权力。他的特长是能言善辩,举例时可以引用恺撒、塔西陀、拿破仑、弗雷德里克大帝、克劳塞维茨和毛奇等一连串名人的话。他决定问题果断粗暴。李德从来没能意识到做一名中国人是什么滋味。他经常喝咖啡,抽雪茄——只要能搞到这些东西的话。他吃面包而不吃米饭,尽管有时不得不自己烤制面包。
周恩来的警卫员顾玉平回忆说:“那个时候,除了共产国际派来的大鼻子李德给配了炊事员,其他首长包括朱老总,都没有炊事员。”朱德的司号员邵永清回忆说,在长征路上李德一直要住最好的房子。有一次为了换房子的事,由于邵永清挡了李德的道,李德就用棍子敲打邵永清的腿,意思是让邵让道。邵永清感到受了侮辱,一时情急和李德争执起来。
在遵义会议结束之前,李德就要求并被批准参加了林彪的第一军团。用他自己的话说,要“通过在前线的亲身体会,了解毛推崇备至的中国内战战术”。他的马背上驮满了从军需官那里领来的特殊供应物品,这又招致了中国人的一顿臭骂,然后他就匆匆去追赶林彪的部队了。三四天之后,他终于见到了林彪。他说,他受到了无礼的接待。不过,李德还是收起了他最喜爱的娱乐——打扑克,开始研究毛泽东的战争方式了。在此之前,很多长夜都是他和博古以及两个翻译靠打扑克打发过去的。
李德
当红军第二次打下遵义,并再次短暂停留时,翻译伍修权来看望李德。伍被任命为第三军团副参谋长。李德坐在桌旁,不慌不忙地砸核桃吃。伍坐下来,也开始砸核桃。李德抬起头来看了看他,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军事关系,和砸核桃毫不相干。”
红一、四方面军会师后,从两位领导人身上可看出明显差别:张国焘的脸面丰满红润,虽不十分肥胖,但身上肉滚滚的,脸上毫无疾苦之色。毛泽东很瘦,面色憔悴,皱纹很深,举止十分拘谨。张的灰色军装十分合身,而毛仍穿着老军服,又破又旧,缀满了补丁。
马海德医生回忆:“政治委员张国焘是个又高又大的胖子,满脸红光。我真不了解,人人都瘦下来,他怎么还能那样胖。”
张国焘严肃、深沉。范长江说,这是另一种作风。
不少参加长征的人还能记得张国焘倨傲与自负的特点。李德在回忆录中说,张“四十岁左右,身体魁梧,仪表堂堂。他像主人待客一样接待了我们。他的举止十分自信,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军事优势及行政权力”。在一方面军战士眼里,张的这种态度与他们一方面军领导人的谦虚精神和朴实作风形成了鲜明对照。胡奇才(1914-1997,湖北人,长征中曾任红四军第十一、十二师政委,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将军回忆说,张国焘心胸狭窄,心理阴暗,疑心重,容不得不同意见。他得意人们像对待太上皇那样膜拜他,谁冲撞他就整谁。
张国焘特别喜欢亲自打电话,如果电话打不通,他马上就暴跳如雷。当时,四方面军同一方面军各军团、同毛泽东以及中央委员会联系都用无线电,在四方面军内部则用电话联络。
26岁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博古(秦邦宪)长得很瘦很瘦,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英国大使克尔曾经称他为奇形怪状的“黑面木偶”。“博古主席”在中央苏区是很有力量的。他身材中等,很有学生的活泼气。
张闻天戴着不深的近视眼镜,出现在人群中,他的谈风轻松锐利,不似曾过万重山者。
王稼祥长得瘦削。他受伤前就瘦,受伤后更瘦,一辈子都瘦。王稼祥夫人朱仲丽形容说,他的脸略呈方形,前额显得较宽。他善于演讲,他的演讲不像毛泽东那样质朴,但也不乏幽默感。王稼祥好读书,什么书都读,最喜欢《红楼梦》。从俄国回来后,特别喜欢高尔基和托尔斯泰。
王平(1907-1998,湖北人,长征中曾任红二十七军政委,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将军回忆:刘少奇重视政治工作,在长征中曾专门召集政工干部开会,讨论如何做好政治工作。他讲话的时候,喜欢离开讲台,到听众跟前,不时地问个“对不对?”“是不是?”别人发言的时候,他喜欢插话,有时发挥起来,讲个没完,而大家都愿意听。他过事不忘,记忆力很强。王平回忆说,遵义战役后,刘少奇跟着红三军团行动,没有具体职务,在红三军团的时间不长,但到了抗日战争时,在晋察冀军区再次见到原红十一团政委王平,一眼就认了出来,并记得其在红十一团的职务,让人惊讶。
董必武长征时48岁,为最年长者之一。红军女战士危秀英回忆,董必武和蔼可亲,沉着稳健。长征之初某日黄昏,他们头戴一束束树枝作为伪装,集合在山坡上开会。董必武正在讲话,一架国民党飞机飞过来,扔一炸弹,落于附近大约6米以外的地方,没有声响。人皆惊慌,而董则走向弹坑看看,又抬头看看,然后对大家说:“马克思在捉弄敌人,炸弹没有爆炸。”接着,又泰然自若地继续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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