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门的山谷（二）

茹藁

恐惧的叫声在山谷里荡起无数回音，胡风回过头，见到沈青疯了似地拍打身体。

“跳大神？”胡风不解地走过去，却在下一刻连忙后退，“我的天，你刚砸了盘丝洞吗？”

不怪胡风这么说，实在是沈青太吓人了！他的胳膊、脖子、脑袋上都爬满了小蜘蛛，密密麻麻的，要是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没准当场晕过去。

沈青哪有功夫听他说话，见打不下来这些小蜘蛛，立刻一个“扑通”跳进河里。速度之快，让胡风直咋舌。

“这下好了，”胡风认命地叹口气，“过河时衣服算白脱了，我先生堆火烤干你，还有你的衣服吧。”

他从包里拿出打火石，又找来几块岩石围成圈，捣鼓好一会，才生起火。

“我跟你说，我真是够倒霉的，刚才一个超级大蜘蛛，”沈青从水里爬上来，夸张地比划着，“突然落到我肩膀上，我反手一拍，大蜘蛛竟然‘砰地炸开，变成数以万计的小蜘蛛……真是遇到鬼了！”

“别神啊鬼啊，那是母蜘蛛背着生下来的小蜘蛛，”胡风猜测道，“它们被你吓到，所以在你身上四处乱窜。这个先不说了，刚才我留心看了几个蜘蛛网，发现一件特别悲催的事。”

沈青正努力地把上衣拧成麻花，闻言抬头：“什么事？”

“我看那些蛛网短而紧，蜘蛛也没精打采地窝在网中间，这表示要下雨了。”胡风仰头看火堆上方，“而且咱们这烟，上升后又下降，表示气压正在下降，很可能是暴雨。”

“那我现在还烤什么衣服？”沈青坐不住了，在这荒山野岭，他们能往哪躲？

胡风没有接话，实际上他此时十分平静。看着沈青忧心忡忡的样子，他适时地转移了话题：“我记得你以前看到蜘蛛都能跳三丈远，今天还有胆子去拍它，变勇敢了嘛。”

“吓到极致了呗，我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就上去了。”说到这，沈青默默向火堆移了几步，生怕湿哒哒的衣服上有漏网之蛛。

“那你应该多被吓几次……”胡风笑着站起来，“现在你赶紧烤衣服，我们要趁暴雨还没开始前离开这里。”

沈青掏出皱巴巴的地图：“按线路图，我们要……翻过前面那座山？”

“是的，也许翻过山我们就能找到地方躲雨。既然对方给了我们这么长的线路图，就不会在这时把我们逼上绝境。”胡风刚说完，就见沈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沈青凑过来，一脸谄媚，“想夸你越来越像胡大仙了！”

“……”

上山的路没有想象中难走，至少和其他的山相比，它的坡度较缓，两人估摸着应该能很快翻过去。可一到山顶，这个美好的计划就被无情腰斩了！

这座山自山顶开始，就像被刀切掉了一半，笔直地切人地面。他们想要继续走，要么绕过这座山，要么从断壁上爬下去。

“到底谁这么缺心眼啊，不能好好画路线？”沈青气极。

胡风倒是淡定，他从包里拿出登山绳，测了下长度：“你当绳子是摆设吗？摆明要我们用在这样的地方。人家对我们还算不错，没把我们引到其他山上，起码它跟周边的山一比，就跟小山坡似的。”

“我们不能绕过去吗？”沈青趴在地上不起来，“爬上来就累了我半条命，现在我一点劲都没有。”

“我们现在下山绕过去，时间肯定不够。还不如趁天气尚可，赶紧从这里下去。”胡风说着，熟练地把绳子的一端做成半个扣环，拴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

其实对沈青和胡风来说，这并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每年暑假，两家人都会带他们去攀岩，沈青在这方面还极有天赋。

先下去的是胡风，沈青断后。吊在空中，会让人的感觉无限放大，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撩拨神经。胡风下到一半，耳边粗哑的呼吸声就在提醒他，他的体力正在快速消耗中。就在他快要支持不住时，到地面的距离终于缩减到两米多，胡风深深地吸一口气，准备加快速度滑下去。

“你还好吗？”此时，沈青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传下来，带着浓浓的担忧。

胡风正要回应，紧绷的绳子突然松软下来，他来不及做出反应，便重重地跌了下去。

在黑暗到来的瞬间，胡风脑中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绳子，真的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