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
我工作的地方离老家只有一百多里路程。工作不是很忙时,我总要抽空回去一趟,去看一看长眠在故乡的父亲,对他说说心里话。
跪在父亲的坟前,我不知道,长眠在泥土里的父亲,一个人会不会孤单。我也不知道,当我无数次梦到父亲那清癯的面容时,他是不是也在土地深处挂念着他的亲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的逝去,都会促使我对生命进行无解地思考:亲人们离开了我们,住进了那些在田野中用泥土垒成的村庄里,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念亲人?他们能够感知我们的悲伤和思念吗?
我知道,这些思考过于深奥和神秘,没有人能够回答我。在一望无际的渭北平原上,庄稼在各自的季节里依次生长,乌鸦们一次次从空中掠过……亲人的沉默,给村庄中的空气平添了几分凝滞与肃穆。
三年前,父亲在临走之时,仍然操心着我贷款买房的事情。他哆嗦地从贴身口袋里摸了一张存折,拉了我的手说,里面存着两万元钱,爹没能力为你买房,这点钱就当爹对你的补偿。第二天,父亲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父亲将他对子女的关爱,对亲人不舍的挂念,依旧在心里装得满满当当。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总会不由自主地隐隐发痛,眼泪也会像决堤一样奔涌而出。
父亲走后,我忽然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和不确定。我们每一步的前行,都是生命的轨迹;每一份的耕耘,都是生命的进取。生命虽短暂,却能铸就永恒;生命虽脆弱,却能成就坚毅。生命轮回,生生不息。如今,虽然我不知道,那些逝去的亲人是否还以另一种方式生活着;但我知道,在泥土下面,有亲人们的村庄,有他们的家园,也有我亲爱的父亲。
父亲就沉睡在这片他们生活过的土地里。或许,他的坟前绽开的一株小花,生长的一棵野草,刮过的一阵微风,都是他存在的方式。这些方式虽然低至尘埃,却传递着对我们的思念,也感受着我们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