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吐蕃大相论钦陵自杀、赞婆降唐事件

刘艳芳

【摘 要】 文章分析了公元699年吐蕃大相论钦陵以反叛的罪名被赞普逼迫自杀、赞婆率其后代降唐这一事件的原因，认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论钦陵兄弟把持吐蕃朝政多年，相权威胁到了君权，引起赞普的不满与打击；其次， 钦陵与王室、其他贵族、平民百姓之间的矛盾使然； 再次，唐朝的离间政策加速了论钦陵的败亡。认为论钦陵势力的消亡有利于吐蕃赞普加强君主的权力，促使封建因素在吐蕃的发展，社会的进步。

【关键词】 吐蕃；论钦陵；赞婆

论钦陵、赞婆分别是吐蕃赫赫有名的噶氏家族噶尔·东赞的次子和第三子。论钦陵、赞婆为他们的汉文文献的称呼。他们把持着吐蕃朝政很多年，逐渐凌驾于君权之上，引起赞普的不满与猜忌。导致后来论钦陵自杀、赞婆降唐，噶氏家族在吐蕃衰败。

一、吐蕃大相论钦陵自杀、赞婆降唐的原因

首先，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相权威胁到了君权，论钦陵兄弟把持吐蕃朝政多年，独断专权，相权凌驾于君权之上，逐渐引起赞普的不满与打击。据载：“初，吐蕃赞普器弩悉弄尚幼，论钦陵兄弟用事，皆有勇略，诸胡畏之。钦陵居中秉政，诸弟握兵分据方面”，政权、军权都落入论钦陵兄弟手中，[1]大非川之战更是奠定了论钦陵的专权地位。功高盖主必然招来杀身之祸，任何一个君王是绝不会允许臣下来挑战皇权至高无上的尊严的。史载：“圣历二年，其赞普器弩悉弄年渐长，乃与其大臣论岩等密图之。时钦陵在外，赞普乃佯言将猎，召兵执钦陵亲党两千余人，杀之。发使召钦陵、赞婆等，钦陵举兵不受召，赞普自帅众讨之，钦陵未战而溃，遂自杀，其亲信左右同日自杀者百余人。赞婆率所部千余人及其兄子授布支等来降……。”[2]自古以来，君权与相权之争一直未断过，不管是中原王朝还是少数民族政权都曾发生君相之争。为加强君主专制集权制度，隋唐实行的三省六部制，明朝的废丞相、设内阁，清朝的军机处等无一不是在削弱相权，加强君权。所以，当论钦陵兄弟的长期专权独霸威胁到赞普至高无上的权力时，必将遭到君权的打击乃至消灭。《敦煌古藏文历史文书》中内一首赞普的诗歌反映了王室与噶氏家族之间的矛盾斗争，其中唱到（汉文翻译）：“加布小河谷，平民欲称王，噶氏子想当王，……吐蕃悉勃野王，尔等想代替，悉勃野嗣不断。”[3]诗歌中充满了对噶氏的极度仇视，采用了各种比喻嘲笑噶氏的妄自尊大。但论钦陵兄弟有何反叛行为，史料并无详细记载，且也无任何证据证明其有反叛野心。笔者认为，反叛这一罪名是吐蕃赞普器弩悉弄为消灭噶氏家族势力而强加在论钦陵兄弟头上的。从现存的文献记载来看，论钦陵兄弟虽然把持朝政多年，权力盛极一时，但并无表现出取代赞普的野心，论钦陵对赞普还是忠心的。史载，“时器弩悉弄与其舅麴萨若诣羊同发兵，有第生六年，在论钦陵军中。国人畏钦陵之强，欲立之，钦陵不可，与萨若共立器弩悉弄。”[4]

其次，论钦陵执政期间，常年对外作战，很多青壮年被拉去充军，民不聊生，土地荒芜再加上繁重的赋税和徭役，逐渐引起国内人民的强烈不满与反抗。据载：“吐蕃倦徭戍久矣，咸愿解和，以钦陵欲裂四镇，专制其国，故未归款。”[5]论钦陵的常年对外征战引起了吐蕃中下层阶级的反抗。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何况当时还有其他吐蕃旧贵族势力和佛教势力与其相抗衡。

唐朝的离间政策也是原因之一。史载：“吐蕃百姓疲于徭戌，早愿和亲，钦陵利于统兵专制，独不欲归款。若国家岁发和亲使，而钦陵常不从命，则彼国之人怨钦陵日深，望国恩日甚，设欲大举其徒，固亦难矣。斯亦离间之渐，可使其上下猜阻，祸乱内兴矣。”[6]后来，吐蕃君臣果然相互猜忌，器弩悉弄赞普逼迫钦陵自杀，赞婆降唐。由此可见唐朝的离间政策也加速了钦陵与王室、其他贵族、平民百姓之间的矛盾升级。

二、对大相论钦陵自杀、赞普降唐这一事件的看法

从国家发展来说，这一事件对吐蕃来说有点惋惜，首先笔者认为论钦陵兄弟并无反叛的野心，这在上文已说明。论钦陵兄弟的存在对吐蕃的壮大发展有有利的一面。休璟曾对部下说：“吐蕃自钦陵死，赞婆降，莽布支新将兵，欲以示武，且其下皆贵臣酋豪子弟，骑虽精，不习战，吾为诸君取之。”[7]看出自论钦陵兄弟在吐蕃政权中消失后，吐蕃对外的威胁也相对减弱。《通典》也记载：“因赞普杀其名将诸钦陵之后，累破败，遂劣于曩时矣。”[8]认为论钦陵势力消亡后，吐蕃势力也随之减弱了。的确，论钦陵的军事领导才能在当时的吐蕃无人能比，他的离去无疑对吐蕃的对外发展壮大不得不说是一大损失。

但是，从加强君主集权制方面来说，论钦陵势力的消亡有利于吐蕃赞普加强君主的权力，使松赞干布时期建立的君主集权王朝制度得以重新确立。在历史上，任何势力和个人，无论其存在对国家和人民多么重要，一旦其权力超越了王权，威胁到王权的统治，必将遭到王权的削弱和毁灭，这是不争的事实。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任何权力超越王权之上，加强君主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一直是每位君主的使命。所以，当论钦陵的相权在超越王权形成独霸局面后，必将为王权势力所消灭。

论钦陵被迫自杀，赞婆降唐无疑正合唐朝心意，唐朝的离间政策成功。至少使唐朝在与吐蕃对战过程中，减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赞婆率众降唐后，唐朝对其加以厚待，唐封赞婆为“归德郡王”，授“辅国大将军”，对其及后代待遇优厚。而且赞婆及其后代也自始至终对唐朝效忠。

随着噶氏家族论钦陵兄弟势力的消亡，吐蕃独相制也宣告结束。论钦陵之前吐蕃王朝只有一个大相，极易形成相权专制的局面。所以，吐蕃赞普器弩悉弄从噶氏家族论钦陵兄弟当中夺回实权后，为避免重演贵族大臣独霸政权的场面，在699-704年中未任命宰相，委其母后墀玛蕾代掌朝廷，自己则亲掌兵权，领军在外。这样把宰相的权力一分为二，这为以后吐蕃朝多相制发展奠定了基础。

吐蕃赞普为争夺王权与相权之间的斗争也表现了封建因素在吐蕃的发展，松赞干布时期建立了吐蕃王朝，吐蕃由部落制向奴隶制发展，后随着不断学习和引进唐朝的制度、文化等方面的精华，吐蕃的社会得到很大程度的改变。王权与相权的斗争，说明了君主专制主义体制在吐蕃得以确立发展。

【参考文献】

[1][4][6] 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百六[M].北京：中华书局，1956.6655. 6504-6505.6625.

[2] 刘昫.旧唐书·卷一九六上[M].北京：中华书局，1975.5225-5226.

[3] 王尧.敦煌古藏文历史文书[M].青海：青海民族学院，1979.

[5] 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一二二[M].北京：中华书局，1975.4362.

[7] 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一一一[M].北京：中华书局，1975.4149.

[8] 杜佑.通典·卷一八九[M].北京：中华书局，1988.5129.

[9] 薛宗正.噶尔家族专国与吐蕃的北部领土扩张--简论唐蕃间的河源、西域争夺[J].西藏研究，1988.4.

[10] 陆离.吐蕃统治河陇西域时期制度研究[M].民族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