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琪琪
美国有人饿得慌
文/毛琪琪
文章中描述的饥饿新面孔,与我们熟识的文学影视作品中刻画的饥民形象有很多不同——他们有车有房,衣着得体。你很难想象他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困窘。产业结构的变化,通货膨胀,低工资,医疗和教育的重担,让他们焦头烂额。如何喂饱饥肠辘辘的孩子,只是他们疲于奔命的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已。
美国爱荷华州米切尔县。一个明媚的早晨。德雷尔的儿子基根没吃早饭就去了幼儿园。基根3岁了,是个壮实又倔强的孩子。他通常拒绝吃幼儿园提供的免费食物。可是,家里的食物越来越少,德雷尔决定严苛一点:让基根饿着肚子上学,也许他就会吃学校的免费早餐了,这样就能给家里省下更多的食物做午餐。
德雷尔知道她的计划可能破产,事实证明了她的猜想。基根根本没吃学校提供的免费早餐。到了午饭时间,德雷尔不得不在冰箱里搜索残羹冷炙,希望能喂饱基根和基根的妹妹。她把最后的7小块炸鸡倒在烤盘上,又加了剩下的几块马铃薯和几根热狗一并放进烤箱。她的午饭就是孩子们剩下的一点土豆。她说:“如果有足够的食物,我会吃。孩子们才是最重要的。”
德雷尔一直生活在无力喂饱孩子们的恐惧中。她和丈夫吉姆在电话账单、房租、取暖费、汽油钱中来回掂量。他们精打细算,就是为了能省下钱买些食品救济券买不到的食物。食品救济券是补充营养协助计划发放的。国会去年把对这个项目的投入缩减了5亿美元。这导致了德雷尔每月能领到的福利也从205美元降到了172美元。
这个下午,德雷尔担心再不付账,车就要被银行收回。她和吉姆需要去银行新开一个账户,这样就能使用自动支付,而不必硬撑着花费现金。去银行必须要吉姆提前下班。现在是农场收获的黄金时节,他经常要工作到晚上8点。吉姆在商业农场给作物撒农药,每小时挣14美元。如果早下班,就拿不到加班费,也意味着他们的菜金又少一些。“我们得吃饭,我们不能饿死。”
如果让你刻画一幅饥饿图景,你可能想象不到像德雷尔这样的白人,已婚,有衣服穿,有房子住,体重还有点超标,居然身在其中。
现今,美国超过一半面临饥饿的家庭是白人,其中2/3的家庭有孩子,并至少有一位全职工作的成年人。2006年美国政府用一个新的词“食品不安全”取代“饥饿”,形容那些没有足够食物吃的人。而无论用什么词,美国饥饿的人群在飞速增长,有调查表明6个美国人里就有一位声称一年中至少有一次没有足够的东西吃。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在欧洲许多国家,每20个人中才有一个人面临这样的窘境。
当饥饿的表象发生变化时,饥饿产生的地点也发生了变化。郊区生活是美国梦的核心,那里正发生着贫困状况。郊区的房子越来越贵,工薪阶层更加捉襟见肘。
在郊区,人们开汽车,是一种必需,而非一种奢侈。衣服和玩具可以在别人家清理旧货时或者在便宜店买到。看上去,一种中产阶级的生活面貌是可以维系的。电子产品可以分期付款,所以饥饿的人群会有电话和电视可用。
得克萨斯州的休斯顿西北郊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人们是怎样用最低工资生活的。虽然每个家庭至少有一个人工作,但食物救济的发放比例也是最高。
美姆和凯姐妹俩和凯的男朋友弗兰克,同住在她们的大家庭里。这栋房子有四卧两厕两个车库,住着丧失劳动力的母亲和5个孩子,一个嫂子和5个孙辈。房子的客厅里摆放着一台破旧的台式电脑,每个房间里都有一台电视,但整栋房子却只有两张真正的床。大多数人都睡在床垫上,或者在地板上铺几层毯子当床。
这家的3个成人都全职工作,但收入并不够维持日常开销。如果不领救济款的话,他们是要挨饿的。美姆和凯每月各领125美元的救济,母亲的口粮则由慈善组织接济。
和多数美国新出现的饥饿人群一样,美姆和凯面临的问题并不是一口饭都吃不上,而是下一顿饭不知从哪儿获得。美姆家的冰箱里放着外卖餐盒和饮料,没有新鲜的食物。两个橱柜里存着酱料和罐装豆子。车库的两个冰柜里分别放着一层仅够吃几天的食物。美姆说,几个月前,她把孩子带到一边,告诉他们吃得太多,而且浪费。如果他们继续浪费食物,全家就只能住在街角,以乞讨为生。
当然,在美国花较少的钱吃好是可能的,这需要拥有资源和知识。住在爱荷华州的里姆为了一家6口能吃得健康,付出了无穷多的精力。前提还是他每月从食品救助银行领取650美元救助券。里姆的妻子凯伊拉是一位有高中学历的全职妈妈。她自学了把新鲜蔬果做成罐头,学会了寻找野生的姜和酸莓;学会了用食品救济券买蔬菜作物,并在院子里挖了两个菜园。她还学会了识别野生蘑菇,这样她可以安全地摘取那些没毒的。她甚至让当地的图书馆收集一些向导手册,上面标注哪里有可吃的野生植物。
里姆说:“如果我们完全依靠食品救济所,根本不可能吃得健康。”很多食品救济所购买的或者被捐赠的食物都是高盐、高糖和高脂肪的。里姆估计他们家还可以有营养地吃3个月,因为凯伊拉把获集食物当成她的工作。同时,她还要照顾里姆,里姆的残疾抚恤金是他们家唯一的收入。
绝大多数工薪阶层的穷人并不知道如何可以花很少的钱吃好。他们通常一个人打多份工,所以他们倾向于在奔波中吃一口饭。在那些没有专业食品商店的社区里,健康的食物是很难找到的。
当德雷尔橱柜里的食物变少时,她偶尔会让孩子们吃撒盐饼干,因为这些可以从食物救济所拿到。虽然不健康,但她不想告诉饥饿的孩子不能吃。
德雷尔一家还没有放弃健康饮食。像里姆家一样,他们在屋后也种一些蔬菜和甜玉米。当菜地的收获季过后,德雷尔每次去超市或食品救济所就像战斗一样。尽管在这两个地方,她找不到健康的食物。
每次拿到食物救济券,德雷尔就开始“挥霍”,比如买一袋有机葡萄,再买一袋苹果,因为孩子们喜欢。大部分的菜金被德雷尔用来买肉、鸡蛋和牛奶——这些食物救济所不提供。她可以在救济所拿到意大利面和酱料,吃一顿只需要花掉3.88美元。
德雷尔说,大多数时候,她的厨房里有足够的食物。当她收到一张新的账单,或者需要给车加油,送孩子们去镇上时,她的日子会很难过。“我们倒是饿不死,可是偶尔我们确实有点儿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