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艳燕
市民广场东侧的五月有花海,这花海澎湃在高处。欲从这头走到那边时,阵阵幽香扯住了我的脚步。呵,五月不肯放人们早早归家,想牵着你的手儿回忆童年呢。
道路两侧的槐在此安营扎寨六七年,不知是从哪里移民过来的。它们一定是愿意长久地居住下去,不然,为什么一树一树如铃儿般的花串会开得如此热闹?它们哪来的那么多喜悦?我想不明白,一棵静寂的树在五月怎么生出了那么多的话,是谢这五月的光,还是初夏的风?是谢这滋润的土地,还是恋着广场中快活的儿童?
可是一抬眼,不远处却有一株凤冠霞帔的粉槐。槐花不是洁白如玉,玉中带些许的翠吗?我站在树下盯着她看,想不明白。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的新鲜事物还是那么多。小时候没见过不足为怪,可这槐树开了也不是一年两年,我却生生没发现,岂不是怪事?你看这世界有多少令人奇怪的事啊,谁也别觉得自己活得够久,知道得够多了,也千万别认为和一个人认识那么久,我还不了解他吗?看来还真不是这样,一棵槐戴了满头的珠霞,走过了一个又一个五月,我却没有从五月中发现这个秘密。不是季节不肯告诉我,也不是大道不肯向我倾诉,我们这一辈子注定错过许多事物,虽然它就在身边。
我仰着头望着这一树一树的粉的白的槐花看,不知道它们怎么那么大方,舍得把那么多的香气送给人间。树的香气,人类永远也撷取不出它的真谛,只消从一个喷香水的女人身边经过你就明白了。我望了一会儿,觉得心底生出一根长长的钩子,它伸到树顶扯下一大把一大把的花串,塞满了我的口袋。这花落在我手中一分也不会浪费,先拈一朵好好尝尝。槐花蒂部有丝丝的甜,那点儿味道比蜜蜂采一次蜜的收获还微薄。我对大自然的气息与味道总是很敏感,什么草什么味,绝不会弄错,即使风干了那道香也能滋润我的肺。剩下的槐花我要给妈去贴饼子,金黄的玉米面里掺一把玉槐花,这才是健康之道。
可是调皮的槐花串在树顶调皮地笑,许是晚风吹出了它们的得意。“我们可是观赏花,谁也别想动。”噫!对呀,这是什么年代了,还想不想当个良好市民了?我跟孩子说:“槐花是甜的。”他没办法相信,除非我能隐身爬上树去给他摘一串尝尝。后来我跟别人说,槐花还有粉色,别人也觉得我在说谎。看来不是我一个人没见过粉色的槐花,不为自己的无知而忐忑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岂止是一棵从未见过的粉槐。
回家时,看到巷子里的大槐树们树冠更密了,它们都往中间探着身子,好像要把手握在一起。走在树下,像是走在皇家大道,树给人撑起绫罗伞盖。可是这里的槐树没有一株开花,好像暗地里有什么想法。难道是老了吗?我记得前几年,这巷子里的槐香哪儿也寻不见,哪儿的树也没这里的更亲密。树心里还藏着一大家子一大家子的喜鹊,每天扑棱棱地像树在唱歌。可是它们为什么没有与广场旁的槐树同期开花呢?是不是树下的汽车尾气太多惹得它们不高兴了?回到家时,我还在想一个问题,广场路边的槐花为什么不让摘?估计很多人都会和我一样有这样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