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丹心

张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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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一词是上赛季开拓者队常常出现的高频词汇，球队领袖达米恩·利拉德常以此来调侃西班牙新秀路易斯·蒙特罗。

“我总是喜欢问他，‘你给竹子浇水了吗？每一天都是如此。”利拉德说，“然后他就开始唱歌，‘Waaaaater Bamboooooo，把每个音都拉得很长。”

作为一名新秀，蒙特罗在上赛季只打了42分钟，但他显然更擅长球队音乐总监的角色——尽管他说着一口蹩脚的英语。慢慢地，这首歌出现了不同的版本，加入了各种搞笑的段子，以至于利拉德和蒙特罗开始互相称呼对方为“Water”。

在西班牙语中，在人名或物品名后面附加“ito”或“ita”，是一种表达喜爱的方式。按照中文的意思，就相当于在人名前面加了个“小”字，因此，埃伦·克拉布会被称呼为“小AC”（AC是克拉布姓名首字母），马奎斯·哈克利斯会被称呼为“小MO”（可能来自于马奎斯的读音）。最终，开拓者队的每个人都被称呼为“Water-ito”。

在全明星周末之后，利拉德在次日清晨接到了蒙特罗的电话。按照主教练特里·斯托茨的安排，这一天属于“休息日”，球员们可以选择休息，远离训练场，即使他们跑到波特兰的郊区游玩，也不会被认为消极怠工。蒙特罗还不会开车，也不熟悉使用Uber打车的流程，当他想在休息日出行时，只能向利拉德求助。

“他说，‘Water-ito，我要去体育馆。”利拉德回忆说。

“你应该知道，今天是休息日。”利拉德回答他。

“我知道，但我想继续训练。”蒙特罗如此说道。

利拉德开车来到蒙特罗的公寓，带着他前往训练馆。后者在球场上练了几个小时，而前者则利用这个时间泡在力量房里。利拉德一直都很担心蒙特罗的着装，所以在训练结束后，他带着小兄弟来到了萨克斯第五大道精品百货商店。“他没有好好打扮过自己。”利拉德说，“他需要一件黑色的衣服、一件蓝色的衣服、一件灰色的衣服。他可以穿西装，也可以穿带纽扣的衬衫和运动外套，当然也需要几条牛仔裤和几双帅气的鞋子。我只是把这个观念灌输给他。”

利拉德和蒙特罗离开百货商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此时的蒙特罗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非常适合他的新装。“我们一整天都在一起。”利拉德说，“我早上9点来接他出门，直到傍晚5点才回到家里。”

或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利拉德是球队的领袖，却愿意如此关注球队的第14人，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球队第14人居然毫无顾忌地打乱球队特权球员的休息计划，而不想办法搞定租车软件。利拉德耸了耸肩说，“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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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A是一个得到充分开发的健全市场，不同的球队有着不同类型的领导者。今年的季后赛中，利拉德在强敌勇士面前毫无畏惧，分别在第三场比赛和第四场比赛中砍下40分和36分，展现了他的核心作用。但在此之前，他的领导力已经得到了肯定，球队录像分析师约翰·罗斯曾送给利拉德一本书作为礼物，是全球10大畅销书作者赛斯·高汀的《部落：一呼百应的力量》，代表了球队对他的信任和期待。

“大多数人习惯于把‘领导者设定为一个人，希望追随这个人的脚步向前进。”利拉德解释了这本书的主题，“但真正的领导者需要构建团队文化，让你的队友们信任你，对未来充满期待。他们不是你的追随者，而是这个团队的一份子。更重要的是，希望队友们信任这个团队，而不是只信任我一个人。当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时，战斗力才会更强。”

日常的训练结束后，利拉德不会迅速离开训练馆，而是坐在场边的长椅上等待。这是球队的惯例之一，大部分球员都会在训练结束后留下来，只有一些需要得到治疗的球员可以离开。作为队中年龄最大的老兵，克里斯·卡曼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

“训练结束后，球员们都会主动加练，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场景了。”利拉德说。

赛季初，人们普遍不看好这支支离破碎的球队，认为他们只能在常规赛赢下26场比赛。然而，开拓者以44胜的战绩闯进了季后赛。此后，这支总工资联盟最低、平均年龄第三低的球队，一举杀入了季后赛第二轮。虽然他们失去了2014-15赛季的四名首发球员，但却让一批年轻人以及在联盟中流浪的球员找到了发挥能量的地方，并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无论人们如何看衰我们，无论他们认为我们失去了什么，达米恩始终有着坚定的信念，认为这并非是重建的一年。”球队经理内尔·奥尔西说，“大部分的球员在这里找到了归属，而利拉德真心对待他们，并给予他们认可和鼓励。”

直观地看，篮球比赛有输有赢，但受到诸多细节的影响，球队的化学反应是很难直接观察到的。如今的开拓者队中，利拉德就是最好的催化剂。去年夏天，球队主力阵容分崩离析，阿尔德里奇、韦斯利·马修斯、巴图姆、罗宾·洛佩兹纷纷离队，利拉德需要一肩扛起球队。但大量的球员变动并没有掏空球队，而是让这群年轻人更有凝聚力和归属感。

“我们的首发阵容更换了80%，全队没有一人是全明星，大部分只是其他球队的轮换球员。”奥尔西说，“但是，我们打进了西部半决赛。”开拓者超额完成了任务，但他们面临着新问题：如何将队中的潜力球员培养成明星？球队的竞争力还能再次提升吗？利拉德已经成为了精英控卫，身边聚集着一群年轻的帮手，但如何在自由市场上招揽到精英球员，这对小市场球队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如果我们能够引进大牌明星，那绝对会成为队史的重要时刻。”奥尔西说，“当你回顾波特兰的自由球员历史，不难发现，我们通常不是大牌球员的终点站，在讨论明星球员的去向时，我们很难被列入考虑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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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球员的流动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理论指导，但的确受一些因素影响，薪金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所幸，新的劳资合同中，小市场球队和母队获得了更多的优势，与大市场球队的竞争差距在不断缩小。

此外，球员们还会考量其他因素，如媒体市场规模、气候以及医疗团队的水平。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明星球员会选择离家近的地方打球。

波特兰在这些方面都没什么优势。这座城市的媒体市场排在全美第24位，电视用户只有亚特兰大或休斯敦的一半；地理位置较偏，夏季炎热干燥，冬季温暖潮湿。居民也相对同质化。利拉德和麦科勒姆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已经举家定居到波特兰，但这并不会增加球队的吸引力。

NBA时刻处在变化之中，社交媒体的爆炸式传播让小市场球队也拥有足够高的曝光率。也许，利拉特可以在波特兰达到在洛杉矶、纽约才能实现的影响力；也许，利拉德可以达到詹姆斯的高度，无论身处何地，都能随心所欲地选择队友、组建球队。

不管怎样，越来越多的自由球员开始打破规律，绕开湖人和尼克斯，前往球队阵容更出色、工作环境更舒适的球队。去年离开球队的阿尔德里奇就是个典型例子。他将纽约和湖人视为自己的第二选择，最终投奔了圣安东尼奥，即使这座城市没有巨大的媒体市场和更多的商业机会。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阿尔德里奇的离开成为了开拓者重新起航的转折点。在自由球员市场，球队可以摆出一个强有力的筹码：你想和达米恩·利拉德一起打球吗？

这是一份严肃的邀请声明。NBA的各支球队会在休赛期四处考察球员、进行游说，希望展示自己的优点，来左右自由球员的意见。可以预见的是，自由市场开启后，开拓者的邮箱里依旧没有多少邮件，利拉德对蒙特罗的慷慨不足以成为吸引大牌球员的必然条件。但开拓者这个赛季的成功和潜力已经展示出来，这必将成为自由球员做出选择时的驱动因素。

“任何球员都想去一支季后赛球队。”奥尔西说，“利拉德早忆证明自己是合格的基石球员，而今年季后赛第二轮的成绩也具备很强的说服力。”

利拉德认为自己的性格有两面，既坚强，又谦卑，有时表现得生人勿近，有时又非常善于交际。可以想象，他会穿着那些黑色、蓝色或灰色的衣服，和保罗阿伦、奥尔西、斯托茨一起前往威尔希尔大道的比弗利山庄，在套房里和自由球员们交流沟通，成为谈判桌上最有力的筹码。

“在招募球员的过程中，我不会过度介入。”利拉德说，“作为一名自由球员，他们有充分的选择权，我要做的就是介绍我们的球队文化和优势，并以此吸引他们加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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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NBA，明星球员通常会根据队友的状态来对其指导和帮助，避免浪费过多的精力和时间。但开拓者队的哈克利斯否认了这一点。整个冬天，他都坐在板凳末端，只能在垃圾时间上场，但他得到的关注和鼓励并没有比别人少。无论是在旅行中，还是在日常的短信交流中，利拉德都反复拿麦科勒姆和克拉布举例来鼓励哈克利斯，“当你没有太多的上场时间时，需要将垃圾时间视为宝贵的机会，投入你的热情，机会终会到来的。”

“达米恩不会将自己置于队友或球队之上。”麦科勒姆说，“他不会独自坐车前往球馆，而是和队友一起出发。他努力工作，对新秀球员照顾有加，他从不会让人闭嘴，更不会拒绝交流，我从没见过一个球队领袖如此谦逊和平易近人。”

这支充满了关爱，以“Water-ito”互相称呼的球队该如何运作？这是一道价值一亿美元的难题。利拉德在特波特拥有了足够的人气和支持率，但这也让他背负了更多压力，他需要帮助球队引进足够优秀球员。

“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方面的消息，但我可以保证，我会按照我的方式做事。”利拉德说，“我会告诉谈判对象我们拥有什么，他能够在哪方面帮助我们，以及我们能共同实现什么目标。我还会向他解释，这笔交易能为他带来什么好处，又能为球队带来什么好处。我可以看到自己这样做。”

“过去，人们不相信利拉德能够成为全明星，不相信他能够进入最佳阵容，因为他还没有拿得出手的过硬荣誉。”奥尔西说，“现在，他是联盟最优秀的球员之一。”

快艇队的前主席安迪·罗瑟尔曾过说一句话：“在NBA，你可以将现在的成功作为筹码，也可以将未来的希望作为筹码。”这句话在很大程度上是正确的。如果球队的目标受众是季票持有者、赞助商和转播合作伙伴，“球队的未来”可以发挥作用。但在招募自由球员时，你必须展示当下的成功。

在这方面，利拉德拥有足够的自信，但他不喜欢谈论队友的去留。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不礼貌，甚至是背叛队友的行为。他明白自己是谈判中不可或缺的角色，但他给自己的定位是球队的守护者，而不是球队的销售代表。

“刚刚结束的赛季，我们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成长。”利拉德说，“在这一点上，我相信我们可以引进强援。但任何来到这里的人都不能破坏现在的球队文化，我们不接受改变，我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