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新安
老木孔战斗长征史上最光彩神奇篇章上的明珠
文罗新安
四渡赤水浮雕
红军时期的罗炳辉
美国记者哈里森·索尔兹伯里(1908~1993)在他的《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一书中写道:长征是无与伦比的。而四渡赤水又是“长征史上最光彩神奇的篇章”。红军第九军团的老木孔战斗就是四渡赤水的收官之作,可以说是长征史上最光彩神奇篇章上的明珠。
红九军团是中央红军一、三、五、九军团之一。红九军团的历史在我军史料中记载不多,鲜为人知。红九军团是1933年10月根据中革军委命令,由红军第三师和第十四师组成的,归红一方面军建制。罗炳辉被任命为军团长,政治委员由蔡树藩担任。此后,红九军团参加了第五次反“围剿”作战,在1934年4月的广昌保卫战中,部队在战斗中人员牺牲惨重,军团下辖的第十四师被中革军委下令解散撤编。后将红二十四师划归红九军团。长征前夕,中革军委命令原归红九军团指挥的第二十四师留下,另将第二十二师(4000多人)改归九军团建制。红九军团下辖第三、第二十二师共11500人。
红九军团是所有中央红军中率先出发长征的一支中央红军;红九军团是唯一参加过红一方面军、红二方面军、红四方面军长征的中央红军;红九军团是唯一途经11省的一支中央红军,是红军长征队伍中,走的路最长、地方最多的红军;红九军团是中央红军四个军团中走的时间最长(两年)的一支中央红军。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在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被迫撤出中央革命根据地,开始长征。红军进入湖南后,二十二师人员损失过半。正值中央纵队抬机器的人也多半掉了队,就把二十二师调去抬机器,没有归队。红九军团只剩下第三师。湘江之战后,红军从8万多人减少到只有3万多人。红九军团也从1万多人减少到3000来人了。
1935年1月,中央红军从广西进入贵州北上,突破乌江天险,进占贵州北部的遵义城后,召开了遵义会议。
关于贵州,谚语云:“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地无三尺平”的说法虽不免夸张,但“地无三里平”却近乎实情。贵州到处悬崖峭壁,峡谷川流。赤水河是贵州西北部的一条河流,因河水呈赤黄而得名,乌江是贵州中部的一条河流,因江水呈黑色而得名。赤水河流经云南、贵州、四川三省的接壤地带流向长江。乌江流经贵州、四川二省流向长江。乌江两岸全是悬崖绝壁,就像用刀子切过似的。悬崖绝壁紧挨着江边,从江边要通过羊肠小道才能翻越绝壁。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乌江江面宽约100米,江流湍急,水声轰鸣,震耳欲聋,号称天险。
中央红军进入贵州北部地区后,蒋介石很高兴,因为他知道,这一地区北有长江,东、南有乌江天险,是歼灭红军的理想地区。他急调其嫡系部队和川黔滇湘四省的兵力共约150余个团、40多万人从四面八方向这一地区进逼包围,企图把红军消灭在这里。敌我比例超过13:1。40多万大军集中在赤水河周围几十公里的狭小的地区对红军实施包围。
毛泽东领导红军以后,立即进行了整改,首先是轻装,把笨重的设备、武器全部抛弃、掩埋,使得红军又成为一支灵活、机动的部队;其次是缩编。
3月下旬,中央决定南渡乌江,命红九军团继续留在敌军的包围圈内伪装大军将东渡乌江与红二、六军团会合的姿态,迷惑敌人,以掩护中央南渡乌江。
中央纵队,红一、三、五军团从红九军团驻地前经过,从敌封锁线的空隙处迅速南下,与红九军团指战员挥手告别,说“南京再见”。红九军团指战员们明白自己的责任,随时准备牺牲。
3月26日,中央任命何长工同志代替蔡树藩同志任红九军团政委。同时命令红九军团留在包围圈内伪装主力向北和向东佯动,掩护主力红军南渡乌江。如果无法突围,就地打游击。为了便于作战,罗炳辉连夜对红九军团进行整编,精简非战斗人员,补充战斗单位。整编后红九军团共有17个连,实际战斗人员1500人。这时的红九军团只相当于一个大团。
送别其他红军队伍后,九军团反向深入敌包围圈内展开了迷惑行动。指战员们拉开队伍,有的挥舞红旗,有的吹响了号角,有的拖树枝,造成灰尘飞扬,给敌侦察机以错误信息。有的挖战壕,有的故意询问东进的路,有的书写“赤化四川”“赤化湖南”等各种标语,迷惑敌军……
红九军团的佯动,使蒋介石误以为主力红军仍在包围圈内,仍然要北上、东进,有力地掩护了红军的南渡乌江的行动。
3月28日,红军突破乌江天险,29日搭好浮桥,红军开始南渡乌江。
30日红军先锋已达乌江南的息烽县,蒋介石这时才知道红军的动向,急令中央军向乌江渡口追击。
3月30日深夜,红九军团接军委电报,红军前锋已达息烽县,令红九军团后天(4月1日)早8时到达沙土镇,然后渡江。红九军团四天的迷惑敌军的任务胜利完成。罗炳辉命令马上出发。指战员们兴高采烈地出发。
刚出发不久,下起了毛毛雨,天黑路滑,同志们步履艰难。由于天雨路滑,还要绕过敌军的碉堡,红九军团到达沙土镇已是4月1日下午2时,超过约定时间6小时,浮桥已被撤除。红九军团被隔在了乌江北岸,国民党中央军两个纵队从不同方向离渡口只有10多公里路,架浮桥过江是来不及。罗炳辉命令部队返回沙土镇北隐蔽。并命令供给部赵镕部长把沙土镇的红布多买一些备用。
红九军团连夜行军隐蔽在老木孔附近的山林中。
4月3日下午5时许,红九军团七连在老木孔宿营地发现黔军并交火,七连迅速撤退,敌误以为我是失群掉队人员,是小股散兵,不堪一击,追击不远即收兵。
根据这一情况,罗炳辉、何长工立即召开军团党委会议,研究行动方案。罗炳辉在会议开始时说:“我军这次行动,业已充分暴露给敌人,现黔军就逼在我们后面,若要摆脱此敌,必须再来一次急行军,但外围敌人已经靠近我们,尤其是周浑元纵队对我们的威胁很大,恐难以冲出重围。我们处在这一形势下,只有与敌决一死战!”接着,他又继续说:“我们从江西出发,从来没有打过败仗,我们有光荣的战斗史,所以只有打。打,才有出路。可是打起来也有两种可能:一是全军覆没,一是牺牲部分,保全大多数。所以,与其束手待毙,还不如打!”
但也有少数同志认为:我军团牵制敌人,掩护主力渡江的任务已胜利完成。目前我军团是孤军作战,敌众我寡,断难取胜,应该用绕圈子来甩掉敌人,摆脱敌人。
罗炳辉针对不同看法,进一步分析了敌人的情况:敌中央军周浑元部武装齐备,曾与我军多次交过手,屡战屡败,畏缩不前,行动迟缓;而黔军地方习气重、军事训练差,且多是一天要过三次烟瘾的“双枪兵”,战斗力弱……用事实和道理说服了大家,统一了思想,决定选黔军作为打击的主要对象,对周浑元部则用疑兵计先牵制住他。
军团党委会议同意了罗炳辉的意见。会后,立即请示军委,不久军委复电。军委在复电中指出:红九军团经过长途远征和数十次的鏖战,现在中央给你们“别动支队”的艰巨任务,定能胜利完成。这时在红九军团5公里范围内的敌我比例是7:1;15公里内的比例是70:1!危在旦夕。
罗炳辉立即布置任务,把武器、弹药全部下发;缝纫班赶制红旗、各部立即做三顿饭;半夜出发进入老木孔以东地区埋伏。并令九营申副营长率领该营八连去东北方约5公里的鸡爪山一带埋伏,设置疑兵,将供给部从沙土镇购买的红布赶制出来的红旗遍插山头,还将各连的司号员20多人带去。罗炳辉对申副营长作了指示,要求尽一切可能造成浩大的声势,并极力迟滞敌中央军周浑元部十八个团的救援。必须坚持一整天,到黄昏才可归来。何长工政委还风趣地对申副营长说:这次战斗的胜负,就看你们迷魂阵摆得如何了。
4月4日拂晓前,按照罗炳辉的命令,战士们吃饱早饭带着午、晚饭出发了。红九军团各营秘密地进入伏击阵地,九营位于正面,八营位于左翼,七营位于右翼。指战员们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吃饱饭,擦好枪,在大路两旁的树林里埋伏候敌。罗炳辉还亲自到埋伏地点进行检查,要求不准打瞌睡,不准咳嗽,不准有声响,不准暴露目标。为了防敌从右翼迂回,罗炳辉又命令七营蒋副营长率领该营第三连,进至距主阵地600米的高山山腰里埋伏起来。
上午8时,敌人的先头部队沿着大道,以常备行军的队列开来。各营急于想打,打电话请示军团长,罗炳辉说:“时机不到,让他们过去。”
敌人过去三个团,到中午11点半左右,敌人的行军队形逐渐变得杂乱起来,骑马的、坐轿的、乘滑杆的、挑担的吵吵嚷嚷……这是敌人的指挥机关,正是预定的打击对象。
“打!”罗炳辉一声令下,机枪声、步枪声、手榴弹声响成一片。阵地顿时硝烟弥漫,敌军晕头转向,人仰马翻。轿子里的姨太太、滑杆里的老爷被甩在山坡上,鬼哭狼嚎,抱头鼠窜。很快,敌人的指挥部被歼灭了。
但是,黔军已过去的三个团和后面的三个团分左、右两翼向红九军团阵地扑来。由于敌众我寡,红九军团的阵地很快被压缩到指挥所附近,一个当官的看到罗炳辉又高又胖的身材,大声喊道:“那是个大官,抓活的!”敌人的喊声未落,就被埋伏在罗炳辉身边的特务连以猛烈的火力消灭了。敌我相持不下……
鏖战至中午1时左右,两翼的敌人突然先后同时停止了进攻。罗炳辉早年曾在滇军当兵,非常了解黔军的特点,立刻判断出这是黔军官兵的烟瘾上来了,停下来是要抽大烟。他立即命令,军团所有能战斗的人员统统投入战斗,其中有侦察连、特务连、工兵连以及供给部的监护连、兵站的押运排、通讯排,几天前由缩编营、连、排干部300多人组成的教导队,加上政工干部、炊事员、卫生员、等总计近千人一齐投入战斗。罗炳辉要求冲锋的部队不得停歇,不给敌人喘息的时间,立即连续发起猛烈攻击,务必击溃敌人。
红九军团的2500多名指战员分左、右两路全力向敌人发起了猛烈的冲锋。敌人万万没有想到我军会迅速发起如此猛烈的反击。许多官兵还在等着轮到自己抽大烟,哪里有精神进行抵抗?纷纷夺路逃跑。兵败如山倒,近万名黔军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窜,纷纷缴枪投降……
战斗到傍晚胜利结束,毙敌1500多名,俘敌1800余名。红九军团牺牲100多人。缴枪1000多支,其中轻机枪数10挺,子弹20多万发,各种战利品不计其数。战后,从俘虏的口中才知道,敌军不是三个团,而是七个团,但敌人还是被打垮了。由于当时情况紧急,俘虏都释放,不好携带的武器也就地烧毁。
老木孔战斗的胜利,又一次打出了红九军团的威风,有力地鼓舞了红九军团干部战士的斗志,改善了红九军团的处境,使红九军团转危为安。战士们高兴地说:“今天,罗胖子(指军团长罗炳辉)、何跛子(指政委何长工)指挥得好,否则,要吃大亏啊!”
老木孔战斗使敌人感到震惊,怀疑黔北仍有红军一支大部队,行动犹豫不决,数万追击红军主力的敌人在息烽停滞两日,从而减轻了敌军对红军主力的压力,使党中央、军委及红军主力按照既定部署,从容地经黔西南向滇东挺进。同时,国民党中央军和各军阀部队都不敢轻举妄动,从而为红九军团从容地跳出包围圈,甩开追敌,经黔西向主力靠拢创造了有利条件。
中革军委接到红九军团关于老木孔战斗情况的报告后,迅速复电嘉奖,称赞老木孔战斗的意义重大,指出红九军团在远离党中央的情况下,运用游击战,独立作战,阻击、骚扰、疲惫敌人,掩护我军,拖住歼灭敌人,壮大自己,是很有魄力的。
红九军团按照中革军委的命令,开始了近三个月的单独长征。
老木孔战斗不愧为长征史上最光彩神奇篇章上的明珠。
罗新安,1943年12月出生于延安,罗炳辉将军唯一的儿子。哈军大毕业长期从事电子科研工作,自学成为教育心理学家。现居上海。(责任编辑/文风 设计/毛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