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红
我确信这几天家里的镜子出了问题,竟然把我照成了“大娘”的模样!有没有搞错?双层的不是眼皮,是下颌;大气的不是举止,是脸庞。怎么会酱紫呢?后来发现不只是家里的镜子,商场的试衣镜,学校的仪表镜都统统坏掉了。我绝对相信是镜子的问题,而我还是那个,对,就是现在镜子里出现的这个模样:亭亭玉立,长发飘飘,笑起来眼睛都会说话,还一不小心露出了一颗调皮的小虎牙……
“心怡,心怡,干吗呢?”仿佛飞出去的魂刚刚附了体,定晴一看,镜子里的美女走下来了,是雨晴。
雨晴的美是清新雅致的。我俩虽说是闺蜜,可我对她却心有余悸,她美得都要滴水的样子,怎么会喜欢和“大娘”级别的我做朋友呢?
“不和粗糙的臭石头在一起,你知道雨花石有多美吗?”每每我问起她这个问题时,她总是一边撩拨着及腰的发,一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那么傲骄。
“嘁,人家原来也是美美的好吗?小心我哪天把臭石头身上的泥浆糊你雨花石身上。”闺蜜是什么,就是不敢和别人说的放肆的话可以和她说,在她面前不必思量不必斟酌,不必掩饰,想怎样便怎样。闺蜜,闺蜜,一句话,和她在一起,闺阁里没秘密!
“这两天中午,我看少帅总往你座位上跑,有情况吧?”少帅是大班长,高高的个儿,黝黑的脸,浑厚的音,不特帅,但特男人。他在班上布置工作特有范儿,也不知为什么,他话虽不多,却句句有力量,班上的调皮捣蛋鬼都对他有几分敬畏。因为他,我那颗小小的心呀,跳起来总是严重超速。
“啥情况?完全是工作需要,你别忘了,人家不仅是美女,还是学委哦。”最讨厌雨晴那副貌、品、学皆优的姿态,我吐!
“德行,世界都给你得了!想想me以前也是那么美,怎么都忘了骄傲了。等我减肥以后,我做雨花石,不,做钻石,专晃你眼睛。得,今天中午不吃饭了,晚上也不吃,再买两斤巴豆!”
“第八次。”
“今天已经第八次说减肥了吗?有那么多么?哎,听说这家砂锅麻辣烫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
“不要志气,神也帮不了你!”雨晴一边骂我,一边被我拽进了店里。
盼啊盼,终于盼到了生物课,中午为了这节课精心打扮了一番。画了三遍眼线,真的不像熊猫,倒有点儿像它姐。戴上了每逢重要节日才戴的发卡,穿了件浅粉色的衬衫,自以为美得不要不要的。什么?你问我生物课又不是选美课,为什么这么捯饬?忘了告诉你了,生物课是按学号排坐的,我是33号,和34号一座,34号是……我们少帅!我的心,你懂的。
“解剖蟾蜍?!”有没有搞错,你能想象一个优雅漂亮的淑女一手解剖刀一手实验镊,在一只蟾蜍身上左划划右拉拉是什么感觉吗?
“巨恶!”心里的话在少帅面前翻译出来是这样子的:同桌,那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呀,我们不是该爱护小动物吗?怎么能做这样可怕的事情呢?这样做我的心里会很难过的。我本意是再挤出几滴眼泪就更完美了,可终于没有做到。不是说男生都喜欢善良、娇小的女生吗?
“你只要在一旁观察就好,我来解剖。”
于是,我真的很仔细地开始观察着——他的眉毛又黑又粗,眼睛里泛着刚毅沉着的光,动作娴熟又谨慎……果真是一只帅帅的青蛙王子呢。
“看清楚它的肝、胃、肺的位置了吗?”老师走过来问我。
“哦,看清了。”
“分别在哪?”
“都在肚子里。”
老师批评了我,我是真不服气,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少帅瞧了我一眼,目光由冷静变成了冷峻,只这一眼,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我这才发现,在喜欢的人面前,人会变得那么脆弱。
“以前以为他是特别的,不会以貌取人,会看中我的内在美,现在才发现他也终究是不能免俗的。”
“你的内在美在哪,我怎么没有看到?”闺蜜的一句话倒如重重的一锤一下子敲醒了我。
是啊,我的内在美在哪里呢?德,不尽善,不全孝;智,成绩中等,能力平平;体,在800米跑时晕倒,又吓哭在半山腰;美,自不必提;劳,做事或将就,或对付。
“哇!”我一下子哭了起来。
“总是干打雷不下雨,有意思吗?大娘!”雨晴的白眼仁儿好像特别多。
“人家今天抹眼线了,不能掉眼泪。”
回家躲在自己的小屋里,想想少帅瞅我的那一眼,又回忆起雨晴的话,觉得她说得很对,优秀是有磁场的,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好,才能吸引来你想要的好东西。在变好之前,莫贪心。于是我从床上爬起来,开始认认真真地制定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成长计划……
接着,不知有多久,用雨晴的话说我脱胎换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我真的潜下心来学习,和函数、英文较劲;我用心做事,只要做了就坚持下去并做好为止;我开始健身,开始在各种活动中“抛头露面”,并将自己所钟爱的读书与写作看得和吃饭、睡觉一样重要。
那段时间,日子过得好充实。有事做,有目标,有希望,感觉日子一边跑一边发着光。
变化最明显的是,雨晴看见我精神抖擞的样子,再也不叫我“大娘”了。
直到有一天,偶然在一本较知名的杂志上看到了我的文章,雨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非要黑我顿星巴克。结果我用了高于稿费两倍的money请了这个平日里吃猫食的家伙。对于雨晴突然变成大胃王,我很是疑惑。我问她,那么重身材重形象的家伙怎么突然吃起来肆无忌惮,不怕一不小心长成我的模样?
雨晴笑了笑,“就是看见你才放心吃的。那么胖的你如今都瘦下来了,我偶尔解解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这才向身后的仪表镜望去,从前的我又回来了。顿时觉得身上清爽许多,突然感觉裤腰太肥,裤子直往下掉。
接着,雨晴开始感慨爱情的力量可真大呀,能给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然后她又问我:“现在时机成熟了,什么时候约下少帅?”
我眨了眨眼睛,一副思考者的模样,“少帅是谁?”
我对雨晴说,我们在路上走,心里向往的东西有时就像一根竹竿,助你一撑一跳,而当你离那个高度越来越近,就要翻过那个障碍后,或许是出于惯性,我们往往又有新的追求、新的想法,只顾向前走了。
“又有新目标了?”
“暂时没有,只想让自己变得好些再好些,达到《欢乐颂》里安迪那样的高度,然后再向美好而成熟的爱情飞奔而去!”
“完美!”雨晴摆出金星姐的招牌动作。呵,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