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饮”带使动宾语用法的演变

2016-09-10 07:22柴俊秀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6年3期
关键词:左传史记

柴俊秀

内容摘要:在《史记》中,“饮”字的意义和用法都不是很复杂。但我们知道一个字的意义和用法远离了复杂,并不意味着这个字就没有多大的研究价值。在对《史记》中“饮”字进行排比归纳之后,发现“饮”(入声)带使动宾语因宾语指称对象有人和物的不同使得二者的发展也是不平衡的。本文重点考察了《史记》中“饮”字带使动宾语的用法,旨在探讨其中一些带规律性的问题。

关键词:饮 《史记》 《左传》 使动宾语

“饮”在《史记》中一共出现了186次,我们把声调的不同,把它分为两类。而在这里要着重关注的是它读为入声的那一类。“饮”声调为入声的时候是一个动词,且带的是使动宾语。在《史记》中“饮”字带使动宾语一共有6例:

1.後子孫飲馬於河。(史记上·秦本纪)

2.莊公曰:「曩者叔牙欲立慶父,柰何?」季友以莊公命命牙待於鍼巫氏,使鍼季劫飲叔牙以鴆,曰:「飲此則有後奉祀;不然,死且無後。(史记上·燕鲁周公世家)」

3.唯獨大夫將渠謂燕王曰:「與人通關約交,以五百金飲人之王,使者報而反攻之,不祥,兵無成功。(史记上·燕召公世家)」

4.九月,晉靈公飲趙盾酒,伏甲將攻盾。(史记上·晋世家)

5.楚已服鄭,欲飲馬于河為名而去。(史记上·晋世家)

6.王綪繳蘭臺,飲馬西河,定魏大梁,此一發之樂也。(史记上·楚世家)

而在《史记》上中出现的6例“饮”字读为入声带使动宾语的用法中,我们又可以把它分为两类,都表示“使……喝”的意思:

(1)“饮”字带宾语,宾语指称对象是人。如:飲叔牙、饮趙盾

(2)“饮”字带宾语,宾语指称对象是动物。如:饮马

在《史记》下中,“饮”一共出现了124次,且“饮”全是读为上声,没有带使动宾语的情况出现。除去作名词的24例,还有100都是作为动词,表示“喝”的动作义。如:

1.齊襄公與魯君飲,醉之,使力士彭生抱上魯君車,因拉殺魯桓公,桓公下車則死矣。(史记上·齐太公世家)

2.及其為之足,而後成人奪之酒而飲之,曰:『蛇固無足,今為之足,是非蛇也。(史记上·楚世家)

3.秦御史前書曰「某年月日,秦王與趙王會飲,令趙王鼓瑟」。(史记上·廉颇蔺相如列传)

4.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史记下·项羽本纪)

5.惠帝與齊王燕飲,亢禮如家人。(史记下·孝文本纪)

6.上與梁王燕飲,嘗從容言曰:「千秋萬歲後傳於王。(史记下·梁孝王世家)」

7.徐來兄至衡山,太子與飲,以刃刺傷王后兄。(史记下·淮南衡山列傳)

在《史记》下中,从语义层面上看,涉及到写两个人或多个人一起饮酒的情况很多,但没有出现一例“饮”带使动宾语,表“使……喝”的意思。在《史记》下中,通常用的是“A与B饮”这种格式。我们可以初步得出结论:“饮”字读为入声,且带的使动宾语的指称对象是人的这种用法是先秦汉语的常用用法。这种用法在司马迁所在的时代已经不常用了。而“饮”读为入声字时所带的宾语的指称对象是动物的情况仍保留在我们现代汉语中。如:杨沫《青春之歌》第二部第十六章:“郑德富代替了他的工作——打水饮牲口。”

《左传》是研究先秦汉语一个和重要的语言资料,很好的反映了先秦的语言面貌。为了很好的论证上面的初步结论,我们有必要考察一下“饮”字在《左传》中的用法。在《左传》中,“饮”字一共出现了80次,其中作为动词带宾语的一共有55例。在这55例中有20例带的是使动宾语,如:

1.陈人使妇人饮之酒,而以犀革裹之。(左传·庄公十二年)

2.饮桓公酒,乐。(左传·庄公二十二年)

3.国老皆贺子文,子文饮之酒。(左传·僖公二十七年)

4. 秋九月,晋侯饮赵盾酒,伏甲将攻之。(左传·宣公元年)

5.卫孙蒯田于曹隧,饮马于重丘,毁其瓶。(左传·襄公十七年)

6.将适费,饮乡人酒。(左传·昭公十二年)

由此可以看出,“饮”字在《左传》做动词带使动宾语是很常用的,在“饮”带宾语的情况中将近占了1/2强。和《史记》中“饮”读为入声带使动宾语的例句对照一下,我们又可以发现:《史记上》七例中有三例是直接照搬《左传》中的用法。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饮”读为入声在先秦汉语中带使动宾语,且使动宾语是的指称对象是人是一个常用的语言现象。这种用法在司马迁所在的时代已经不常用了。

我们现在要关注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饮”字在先秦以后就逐渐丧失了这一语言功能呢?而“饮马”、“饮牛”却保留在我们现代汉语中,甚至是“饮园子”、“饮菜”(饮,表灌溉义)这一用法也还保留在一些地方的方言中。

在《史记下》中,以下“饮”(上声)所处的语言材料背景其实跟史记上中“饮”(入声)带指称为人的使动宾语相似。都出现了喝酒(喝其他的这里不做考虑)“双方”。其实,它们也都可以转化成:“A”饮(入声)“B”。

1.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 (史记下·项羽本纪)

2.十月,孝惠與齊王燕飲太后前,孝惠以為齊王兄,置上坐,如家人之禮。(史记下·吕后本纪)

3.惠帝與齊王燕飲,亢禮如家人。(史记下·孝文本纪)

又:1.嘗入待高後燕飲,高後令朱虛侯劉章為酒吏。

沛公與飲為壽,結賓婚。 (史记下·留侯世家)

2.上與梁王燕飲,嘗從容言曰:「千秋萬歲後傳於王。」(史记下·梁孝王世家)

3.文帝嘗燕飲通家,其寵如是。(史记下·張丞相列傳)

4.使我居中國,何渠不若漢?」乃大說陸生,留與飲數月。

又:1.梁孝王朝,因昆弟燕飲。(史记下·魏其武安侯列傳)

2.徐來兄至衡山,太子與飲,以刃刺傷王后兄。(史记下·淮南衡山列傳)

3.解姊子負解之勢,與人飲,使之嚼。(史记下·游俠列傳)

而《史记》下中却没有出现一例“A”饮(入声)“B”这一格式,这可能是由随着人们对汉语认识的深入,特别是对介词等虚词认识的深入,使得人们运用语言的能力大大加强。上古汉语的句法形式开始趋向与多样化。而司马迁所处的时代正是上古汉语逐渐向中古汉语演化的阶段。具体来说,A饮(入声)B这一格式出现在随意、主动性强的其乐融融的饮酒场合就很别扭,它就需要找其它的句法形式来表达。而“饮牲口”、“饮马”、“饮园子”中的受事宾语本身就毫不具备自动性,所以用起来很自然,也就很自然的能保存到现代汉语中了。这也可以看作是心理因素对汉语发展的影响了。

(作者单位:青岛农业大学海都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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