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祖承
现代“白求恩大夫”
—— 记加拿大籍精神科教授费立鹏
文/王祖承
费立鹏于1949年9月28日出生在加拿大的多伦多地区,先后进入McGill大学、多伦多大学,主攻拉丁语、世界历史、数学、化学等,之后又读心理学。在大学毕业前还担任过宿舍管理人员,组织同学开展戏剧活动,这些都增加了他的社会活动能力。他就读大学的心理学课程时,只用3年就读完4年课程。18岁时他先在多伦多就读McGill大学,获心理学学士学位,以后又在McMaster大学获医学博士学位,在美国Washington大学完成人类学硕士和流行病学硕士学位及精神科执业医师培训。
1976年4月,他和在新西兰奥克兰读书的一位朋友参加一个代表团访问中国。当时正值“文革”后期,毛泽东还健在。他对毛泽东提出的“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这句话很受启发,认为在贫困农村地区的缺医少药情况很严重,应该予以关心。而且他早年就有到非洲去工作的打算,尽管他在16岁以后就不再参加宗教(基督教)活动,但为他人奉献、热心于公益慈善事业的精神却一直萦绕心头。他首次来到中国参观后,印象深刻,就打算在中国工作下去。因此他先在北京语言学院学习一年汉语,第二年又在南京大学学习一年汉语。以后则回到加拿大并到美国西雅图学习精神病学。
1985年,湖南医科大学(现中南大学医学院)的沈其杰教授访问美国的西雅图市,结识了费立鹏医师,并邀请他到中国长沙来工作。为此,费立鹏又第二次来到中国,并定下心来,在中国开展有关精神病学的研究工作。
1994-2010年,在北京回龙观医院张培琰院长邀请下,他到北京工作,开展有关自杀调查和干预的研究。
2010年至今,他接受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邀请,来到上海工作,开展有关危机干预的研究。
费立鹏教授目前是世界卫生组织(WHO)中国精神卫生司顾问、美国中华医学会学术顾问、上海交通大学特聘教授。另外,他还是美国Emory大学精神科和全球健康教授、美国Columbia大学临床精神病学和临床流行病学教授、中国精神病学研究方法学专业委员会主任、《上海精神医学》杂志主编。
费立鹏来到中国后,先在湖南省长沙市湖南医科大学(现中南大学)精神卫生研究所,后在湖北省沙市精神病院工作。他考察了中国精神卫生工作的现状,发现存在着下面一系列的不足,如:社会上对精神疾病、精神病人存在着严重偏见,精神卫生工作人员的社会地位偏低,农村精神卫生工作条件差、城市中只有专科医院有精神卫生医疗,一般医生不去关注精神卫生,精神卫生只重视重性精神疾病而不重视轻性精神疾病,精神卫生工作中缺乏社会工作者和临床心理师,社区精神卫生发展不够,在社会形势变动快而出现的特殊问题(如老年人问题、儿童问题)时没有新的服务模式发展,精神疾病患者的家属发言权缺乏且没有家属性质的协会组织等。
根据以上一些不足,他认为自己应该关注、投入这方面工作。他自己曾经重点学习过的内容是流行病学、心理学、人类学,可以把这些知识用于精神卫生领域中,而最好的研究方向则是对中国的自杀情况开展分析。
他认为在1990年前,中国对有关自杀的资料没有完全公开,尤其是缺乏大规模的流行病学的资料。国际上的自杀资料与精神卫生是密切相关的,因此他认为研究自杀现象可以了解精神疾病和精神卫生的状况。
费力鹏教授
他在1987-1994年湖北省沙市民政系统精神病院工作期间,重点研究精神康复项目,并发表了《中国的精神康复》论文。但他做出最大的成绩就是在北京回龙观医院期间(1994-2009年),组织人员开展对中国自杀的流行病学和现状调查。
首先,他与中国有关方面联系协作成立“北京心理危机研究和干预中心”,作为WHO的合作中心之一,开展调查。
1990年,他开始进行有关自杀的流行病学调查。他分析自198 9年开始,中国在杂志上公开发表有关自杀的论文逐年增加。1988年是0篇,1995年是30篇,1996年是50篇,2005年是170篇,2007年是240篇。可想而知,有关自杀的研究内容是十分广泛的,也说明了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有关对自杀的研究也已打破禁区,值得我们用科学方法去研究了。
他自1995-1999年间,调查中国的自杀资料,发现自杀高峰年龄是15-30岁之间。在1996-2001年间,对中国23个省、市作流行病学调查,调查454名男性和441名女性的自杀者,统计他们的精神疾病诊断,结果有33-42%是与精神障碍没有关系的,
余下的则与精神疾病有关(其中情感性障碍为男36% 、女34%;精神病性障碍为男6%、女13%)。
继之,他发现在这些与精神障碍无关的自杀人群中,很多是在冲动性支配下产生的:5分钟情绪冲动而发生自杀有37%、10分钟有46%、2小时有60%。他认为只要在他们情绪激动的最初5分钟、10分钟或2小时内得到有效安慰、控制,自杀行为就可以很好地消除掉。这是一条非常有指导意义的规律。
接着,他调查中国发生自杀的特点,竟和国际上的自杀规律有所不同:自杀率高(22.3/10万)、女比男高(男:女为1:3),农村比城市高。女的发生自杀是在情绪冲动下饮用剧毒农药所致,而农药又是很随便地放在家中某个地方,不严格封藏保存,就造成自杀行为发生。
他根据以上的调查特点,提出在农村里应该保管好农药,可使中国的自杀发生率明显下降。他说:“控制农药保管比控制精神疾病更重要”。果然,从1987年起至2005年为止,中国的自杀率就逐年下降,由22.3/10万下降至12/10万左右。他这个研究成果有力地推进了中国的精神卫生工作。
此外,他还开展多地区的精神疾病患病率比较(尤其是北京和上海)以及有关饮酒、抽烟等的研究,都有非常好的指导意义。
现在,他结合第66届世界卫生大会有关《综合行动计划(2013—2020)》中提出的要求,把中国和印度这二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且又是发展中的国家作为对比以开展研究。
另外,在他的联系、安排下,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和美国的埃默瑞大学(Emory University)联合成立全球精神卫生合作中心,以把中国的精神卫生工作推向新的研究水平。
费立鹏教授从1976年来到中国后,至今已有37年。全身心投入参加中国精神卫生事业的研究工作,实足算下来已有28年,作为一名加拿大籍的精神科医师、教授,为了中国的发展,他不远万里,几十年如一日,在中国生根发芽(其本人及妻子孩子均在中国生活、发展事业、培养中国年青后辈等),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呢?我认为起码是一种奉献精神吧。对此,我赞扬他是“中国精神科中的白求恩大夫”。因为在他们二人之间有共同点:不远万里从加拿大来到中国长期居留下来,帮助中国做好事、发展相应的事业,全身心投入,结合中国的风土人情努力做出成绩,培养青年人,受得住寂寞、肯吃苦耐劳、不计报酬、不居功自傲,待人热情诚恳、为他人奉献出自己美好的年华,自己家庭长辈及亲朋好友能理解他并支持他等等。对此,我十分敬佩,因为他的努力是不以追求个人享受、贪图钱财为目的的,他的这种精神是高尚的、伟大的、心地是纯洁的。他为我们的事业而努力、奉献,我们当然要对他感谢、感恩。
我称他“中国精神科中的白求恩式大夫”的理由是因为他对中国有感情、为中国精神科事业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就像白求恩大夫那样。
但他却谦虚地说,他不能与白求恩大夫相比,白求恩大夫是外科大夫,遇到的情况比他复杂得多、工作性质比他重要得多。他之所以愿意来中国工作,源于青年时代对发展中国家的兴趣及打算去非洲为当地居民服务的想法。正巧,1975年偶然来中国访问时,深受毛泽东关于要加强农村医疗卫生工作号召的影响。1978年以后,邓小平领导中国的开放政策使他感到中国很有希望,所以他愿意来的。他说,他来中国后,并不理解“为人民服务”这个概念,只是感到要凭个人的能力努力做事,就这样干下去。2013年11月6日下午,我们“上海市精神科老专家沙龙”特地召开了一次活动,祝贺他荣获“上海市白玉兰荣誉奖”。他是加拿大人,我们就把他比作为精神卫生领域中的白求恩大夫。他幽默地说,他无法与白求恩大夫相比,因为他死后,再也无法享受毛泽东为他写篇文章的待遇了,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他来中国的事,是他自己的主张。他父亲支持了他的想法。他母亲则早已离开人世。他还有几位兄弟在家乡工作着,都有自己的家庭。他们还没有来过中国。如果有机会,他们能来中国看看他工作的状况那有多好啊!这是他深情地对我这样说。
我记得最早认识他是在1989年10月,到湖北沙市精神病院去参加中国的精神康复学术大会的时候,我陪同日本专家一起去,并担任日本浅井病院院长浅井邦彦博士、昭和大学精神科竹村坚次教授大会演讲的口头翻译。当时见到他时,他很年轻。听到田维才院长介绍他来中国工作的情况,待遇不高但能安心搞研究,乐于投入,还能讲中文。我由衷地佩服,尊敬之心油然而起,因此一直对他怀有好感。
“上海市白玉兰荣誉奖”是对外国专家在华工作并做出成绩者的最高荣誉。他当之无愧!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精神卫生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