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宏眼中的“中国式创新”

本报赴杭州特派记者　白云怡

编者的话：二十国集团（G20）杭州峰会５日闭幕，各方表明决心“为世界经济指明方向，规划路径”。峰会期间，《环球时报》记者采访百度、乐视、蒙牛等中国企业的企业家，以及研究G20与全球治理的西方学者，请他们展望未来中国企业的发展与创新之路。

百度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李彦宏作为本次二十国集团工商峰会（B20）就业议题组主席，向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提出“G20智慧创新倡议”。作为中国互联网行业第一批“弄潮儿”，李彦宏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专访时，讲述了中国企业创新之路的“难”与“易”，解释了科技革命给人们带来的好处远大于“阵痛”，也强调了“先行先试”对创业者的特殊意义。

“先行先试”让中国做得很快

环球时报：在G20杭州峰会上，“创新”无疑是最热的词语之一。您认为中国和中国企业的“创新”之路主要面临哪些挑战？

李彦宏：如何才能让中国企业在全球的创新型领域有足够强的地位，甚至是引领性的地位？这其实是有许多挑战要克服的。但这里我想强调的一个问题是——国际优秀人才的吸纳。我们中国企业现在绝大多数工作语言都还是中文，这就导致全球最优秀的人才由于语言不通很难在我们的企业中长期、舒适地待下去。我们文化的包容性也还不够强，很难吸引全球最优秀的人才进入到这样的文化中。但随着全球化的发展，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越来越密不可分，任何一个有实力的世界级企业都不会放弃中国市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必须要和世界上最强的公司去竞争。如果想真正站住脚的话，我们的核心竞争力也必须是全球化的。以我所在的互联网行业为例，竞争非常激烈，也是充满创新的行业。或许正是因为竞争激烈，大家被迫要创新，要不断进步才能存活并成长。所以我们在中国的互联网领域看到了很多创新。

环球时报：有人说中国还不是“创新大国”。比如您所在的互联网领域曾被说是“照抄美国硅谷”。您怎么看这些质疑？

李彦宏：在互联网领域，美国确实曾先行一步。不过，现在我们也看到，近年来中国在创新上也有优势，有别人不具备的东西。尤其是过去几十年的改革开放，中国之所以有这么长时间持续和高速的经济增长，我认为和一个理念非常相关，就是“先行先试”。很多东西在没有想清楚之前，我们这样的一个环境和文化是允许你去进行尝试和“试错”的，这导致很多东西可以在中国做得很快，我们就有可能走在世界创新的前列。当然，我们还有一个优势也是全世界都不具备的，就是中国巨大的市场。中国有７亿多的互联网网民和十几亿的人口，可能是全球最大的单一市场。当我们要看人头数的时候，这个市场就是最大的市场。有最大的市场，又有很多去尝试、去“试错”、去创新的机会，在别的地方没有碰到的问题，我们先碰到了，于是我们就有机会先去思考、先去寻找解决方案，解决方案的产生其实就是创新产生的过程。

人工智能创新将现“中国速度”

环球时报：中国在哪个领域的创新最容易取得突破，甚至超越欧美？

李彦宏：拿百度为例。近几年，我们加快了在深度学习、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的布局，在这些领域百度已与世界科技巨头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按照公司的能力来排，我们应该是世界前三位的。在人工智能方面最先进的美国，一些媒体像《华尔街日报》《MIT技术评论》，经常把我们的人工智能排在非常靠前的位置。最近它们排了一个全球最聪明的50家公司的榜单，百度排在第二位；2016年它们排最具革命性的技术，百度的自然语言理解也是被列在其中的一项技术。

我认为，这些技术将成为全球下一步发展的核心动力，未来中国企业必须在这些领域保持领先优势。我们不仅要向世界输出最好的“中国制造”，更要向世界输出最好的技术创新。随着中国作为全球最大互联网市场的潜力不断释放，我认为中国有能力向全世界展现人工智能创新的“中国速度”。

环球时报：提到人工智能，有很多人可能担心，人工智能当然是一种促进社会进步的高科技，但它是否会造成机器替代人工，进而导致大量人群失业？您怎么看这个问题？技术变革是否会为社会带来短期阵痛？

李彦宏：回顾人类的历史，每一次技术革命都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印刷术的出现，让人们可以大规模印书，原来码字的人工就不需要了；蒸汽机的发明、电力发明，每一次大的技术创新都是淘汰落后产能的过程，使得很多人没有工作。技术的浪潮就是这样，没有人能挡得住，但是我们可以把这个过程管理得更加平滑一些。而且回看过去可以发现，前两次工业革命大幅提升了生产的机械化、自动化水平，让人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但新兴的制造、商贸、流通等行业吸纳了大量劳动人口。再比如，上世纪萌发的计算机和信息革命曾将人类体力、脑力进一步解放，但也衍生了O2O、分享经济、互联网金融等一系列新业态。

我认为人工智能时代也会出现类似的现象。短期来看，人工智能可能会威胁到很多人的工作，但是从长期来讲，技术创新和技术革命又会带来很多新的工作机会，是一个更高层次的，让人类更加幸福、健康、快乐的工作方式。比如自动驾驶技术，很多人最初认为这是对司机岗位的威胁，但我看到是相反的情况，因为现在大部分人是自己开车，未来当他们不用开车时，可以坐在车里享受各种活动，比如玩游戏、看电影、听有声书。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会有更多的消费，购买更多的东西。我认为科技革命带来的好处远大于“阵痛”。

“一个企业如果没有创新，很快就会死”

环球时报：当下中国的创业环境和您创建百度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李彦宏：当下讲创业是非常热门的，我们的国家政策也提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去年大概有500家VC融到了资，就是说风险投资就有500家。假设一个风险投资投10家的话，就会有5000家创业公司在风投的支持下能够做起来，这还不包括很多天使投资。这样的创业环境，不要说30年前，15年前百度创立的时候，甚至10年前、5年前，我觉得都是无法想象的。这么多的资金流入中国的市场中，这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

环球时报：有人担心很多创业者只是在浮躁地搞概念、圈快钱。您作为中国最早一批创业者，能否给现在的年轻创业者一些建议？

李彦宏：在过去很多年，我们听了很多创业故事，也分享了很多创业经验，创业者在讲，VC在讲，各种各样的投资人都在讲，可是，讲创新的人却不是很多。但我们都知道，在这样一个快速变化的环境当中，一个企业如果没有创新，很快就会死了。所以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创新，这也是现在年轻创业者应该关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