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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艺术家,康蕾为自己设定的目标是要将“现象世界形象化”,并将她内心对现象世界的全部想法清晰地展现在她的作品之中。事实上,她也成功地做到了这点。融合中国美学传统意向与西方绘画方式,康蕾所接受的是一项对艺术家心理和技艺而言都十分复杂的挑战。于她而言, 这种“融合”可不仅仅是创作出引起人们对传统中国画的回忆并用西方艺术所特有的表现手法来呈现出来。她的方式可比表面相似的创作要深层次得多。
康蕾的创作乃是基于对中国艺术与美学传统之精髓在视觉和心理上的思考和领悟。传统的中国艺术作品是一幅幅被赋予了形象的诗篇,让观者的灵魂和思想都有如置身于弥漫着灵魂和冥想的宁静之中一般。之所以能达到如此境界,是因为传统中国画的创作是在考虑受众欣赏品位的同时,也兼顾艺术家个人的审美喜好。这种融合传统中国艺术和当代西方艺术视觉表达的风格并不是新鲜的发明。它起源于20世纪初期,西方艺术被引入当时已出现停滞甚至后退迹象的中国艺术实践中,让中国艺术再次焕发了一点生机。但好景不长,这种融合西方艺术和中国传统视觉传达的风格,又被1949年前后的艺术家们所摒弃,转而出现了西方社会现实主义观念。现如今,在当代社会,艺术界又重新燃起了对中国艺术史的崇敬,而康蕾的这种融合两种美学流派和两种视觉艺术传统的风格,便是其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在进行任何将西方艺术中的想法融入中国艺术中,或反过来将中国艺术中诗意沉思的美学整合到西方艺术中的尝试之前,对东西方两种艺术的深入理解是至关重要的前提。艺术融合的首要必备概念是挖掘两者之间的联结点——一个通过视觉交流,让两种传统的艺术理论彼此汇聚抑或是互相强化的联结点。康蕾所做的大部分绘前准备工作都是在头脑意识中完成的。而这种思想基础的成功是要用最终的作品来证明的,尤其是要通过作品吸引和影响东西方两个群体观众的能力来证明。古往今来,那些全神贯注于一项艺术工作的艺术家,在创意的过程中,其实都是处于一个不断重复的反馈循环之中的。也正是在这种循环往复地对自己作品审视、修改、再审视、再修改的过程中,艺术家们不断改变并利用着自己的思维意识。
康蕾在这项“自找的”艰难挑战中所取得的成功,在她最近创作的“乐园2016”系列作品中显露无遗。在这个系列中,康蕾对一些植物的固有形象进行了主观艺术处理,可以说是她个人早期几组专注于植物、动物和人的独立作品的顶峰(如《距离》2013)。在“乐园2016”中,康蕾使用了大量的色彩,在画面留白的部分肆意挥洒。这是对她早期作品的一种精神上的逃离。那时的她通常在画作中保持着色彩的统一性,你可以从“红色”系列(2011)和《花间词》(2014)中找到依据。值得一提的是,《花间词》里巧妙地通过微妙的手法,让画面里用且仅用到的青蓝色幻化出多种多样的变化——该系列所选用的是由伊夫 · 克莱因发明的克莱因蓝。康蕾认为,这种蓝色是用来表现无形天空的视觉感受和她本人经验及认知的最理想的颜色。这种诗意的、玄学的色彩对于东西方世界而言都是常见的,因为它表达着对大自然共通的沉思和对形而上学的思考。
康蕾 乐园丹培拉绘画 140 cm×200 cm 2015年
不同文化背景会很大程度地影响个体感觉和认知事物的能力,而康蕾在创作中也充分地考虑到了这一点。最近,一个来自清华大学的学术团队的实验可以直观地说明这个问题。他们调查了东西方人在观看中国传统水墨画时的眼球运动:东方人普遍比西方人更倾向于将目光驻留在白色区域。实验的第二部分,科学家们追踪两组人在观看线性且分散的画作时的眼球运动:实验中的西方人会对两个不同角度画作中相区别的部分更加敏锐。而这些实验结果仅表明并揭示了文化感知差异和认知意义过程的初期阶段。
康蕾用她的创作,实践了心理学家们的发现。在“乐园”系列作品中,传统水墨画中黑白单色的传统表现手法被大密度的绚烂色彩加上保留了传统用笔技巧的绘画工艺所取代。通过不同形式、大小的色块重叠及变化创作出的作品,既包含西方艺术的传统,又属于更为微妙的东方视觉艺术传统范畴。这就意味着,当我们考虑东西方对角度和认知过程的喜好不同时,康蕾的画已经成功地跨越两个世界,在东西方观众中同时引起了共鸣。她为一个新的视觉美学融合系统的产生做出了贡献。
总结这项让她沉浸其中的工作时,康蕾说,她希望得到分歧中的和谐、差异中的共存,“我们的世界就是在交互依存中共生和谐的”。
康蕾 乐园2016,刺痛丹培拉绘画 200 cm×140 cm 2016年
康蕾 乐园2016,生长3丹培拉绘画 200 cm×140 cm 2016年
康蕾 乐园2016,生长2丹培拉绘画 200 cm×140 cm 2016年
康蕾 距离2丹培拉绘画 200 cm×140 cm 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