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折扣的领域独立性：金钱与环境

路红，胡鹏，赖厚蓉（.广州大学a.教育学院；b.广州人心理与行为研究中心，广东广州50006；.佛山市朗晴心理咨询有限公司，广东佛山5800）



时间折扣的领域独立性：金钱与环境

路红1，胡鹏1，赖厚蓉2
（1.广州大学a.教育学院；b.广州人心理与行为研究中心，广东广州510006；2.佛山市朗晴心理咨询有限公司，广东佛山528200）

考察了大学生的环保态度是否存在金钱-环境可替换性效应，及其在金钱与环境领域之间的时间折扣率是否存在差异.结果显示：大学生环保态度存在金钱-环境可替换效应；大学生在环境领域中的时间折扣率显著高于金钱领域；收益情境下的时间折扣领域差异比损失情境下的领域差异更为显著.分析认为大学生在面临环境问题时更倾向于采取支付金钱的方式去保护环境；相对于金钱事件，大学生更关注环境事件的当前结果而非长远结果；收益情境下，被试的时间折扣率对领域变化更敏感.

大学生；环保态度；金钱-环境可替换效应；时间折扣率；领域差异

0引言

现实生活中，人类的绝大多数决策都具有时间性，决策的结果都是分布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一个或多个时间点上的，没有一种结果能够脱离时间而单独存在.这种对发生在不同时间点上的结果间进行权衡和选择的过程称为跨期决策［1］.时间折扣现象是跨期决策研究领域的一个基本发现，其含义指的是与当前可立即获得的奖赏相比，人们总是倾向于赋予未来时间的同等数量奖赏更小的价值权重［2］.也就是说人们偏好于尽快获得奖赏，事件的主观价值会随着距它发生时间的增长而逐渐下降［3］.时间折扣程度一般用时间折扣率来衡量，即一段标准时间后未来结果价值的变化率［4］，折扣率越大意味着人们越不关注或不重视未来环境事件的结果.

大部分环境事件对人类的影响都具有延迟性、不确定性和风险性等特征，故其本身就是一种跨期决策，也就增大了人们的决策难度.目前，在时间折扣研究领域里，时间折扣的领域独立性（domain dependence）尚未有一个清晰明确的结论，即是否时间折扣率会随着选择事物的不同而产生差异.Böhm等的研究结果表明环境领域比金钱领域的时间折扣率更低［5］.Gattig等的研究也发现，相比其他领域，环境领域的折扣并不那么明显，并指出相当大一部分被试（30%-50%）不存在环境折扣［6］.Hardisty等对环境领域和金钱领域以及健康领域的时间折扣率进行了比较，得出了环境领域和金钱领域的时间折扣率无显著差异的结论［7］.此外，环境问题的决策涉及到很多伦理道德因素［8］，而道德的标准又与其社会文化背景密不可分，故有必要在中国的社会文化背景下，进一步去研究金钱领域与环境领域的领域独立性问题，为政府的政策制定提供相应的理论依据和支持，同时促使公众做出有利于环境改善的决策和行为.

大学生作为活跃的社会群体，是未来社会的行为主体和未来环境保护的生力军.因此，该研究旨在以大学生为研究对象，一方面，考察其环保态度是否存在金钱-环境可替换性效应；另一方面，考察其在金钱领域和环境领域中的时间折扣率是否存在差异，以期为环境问题的解决提供参考依据，促进环境友好型社会的建设.

1研究方法

1.1实验1：环保态度的金钱-环境可替换效应检验

1.1.1研究假设

个体环境保护态度存在金钱-环境可替换性效应，即个体面临环境事件时，相对于付出时间或体力等形式，更愿意采取支付金钱的形式去保护环境.

1.1.2实验设计

采用单因素模拟情境设计，自变量为金钱-环境替换性，因变量指标为行为选项的选择次数.

1.1.3被试

招募某高校在校大学生261名，剔除作答不完整的数据后，最终进入结果分析的有效被试为249人，其中男生104名，女生145名.

1.1.4实验材料

自编虚拟情境，情境材料是经过开放式问卷、相关文献以及新闻报道收集整理而得，包括电池污染、白色污染、水污染和森林破坏等4种大学生在日常生活中经常遇到的环境问题.材料初稿形成后，对其进行了预测，预测被试有87人，有效问卷85份.对数据整理分析后，对其进行一定的修改，再邀请20位心理系研究生进行评定，其中90%的评定者认同该材料符合实验要求，最终形成1份由4个虚拟情境组成的正式实验材料.

1.1.5实验程序

采用集体施测的方法，要求每个被试读懂指导语后，单独完成实验，不允许与他人交谈，若有疑惑可向主试提问.为消除顺序效应的影响，使用拉丁方设计平衡实验材料里模拟情境的呈现顺序.

1.1.6实验结果

被试两种行为选择次数的统计见表1，对其进行χ2检验，结果显示金钱-环境可替换选择次数与不可替换选择次数差异显著（χ2=52.19，df=1，P< 0.001），即个体环境保护态度中存在金钱-环境可替换性效应.

表1　环境问题下各行为选择的次数

1.2实验2：金钱领域与环境领域时间折扣的领域独立性研究

以往众多研究发现，时间折扣中存在标记效应（sign effect），即结果的延迟折扣率会因为情境属性是收益还是损失而有所不同，故本实验参考以往相关研究的研究范式，在考察时间折扣领域独立性时加入情境属性（收益与损失）这个因素.另外，大量研究证实，与指数模型相比，时间折扣的数据更加拟合双曲线模型，它能更有效地解释时间折扣现象，被认作是时间折扣研究中通用性较好的一种模型，故本实验中时间折扣率的计算采用双曲线模型：Vd=V/（1+kd），其中k为时间折扣率，Vd表示折扣后奖赏的主观价值，V表示奖赏的客观价值，d表示延迟时间.

1.2.1研究假设

在收益和损失的情境下，个体在金钱和环境领域中的时间折扣率存在显著差异，即个体的时间折扣存在领域独立性.

1.2.2实验设计

采用2（情境属性：收益vs损失）×2（领域：金钱vs环境）的两因素组内设计，因变量为被试的时间折扣率.

1.2.3被试

从广州大学、华南师范大学、广州工业大学、暨南大学等4所高校共抽取70名大学生参加本实验，年龄为18-23岁，根据其作答结果，首先将作答不完整的数据删除，后剔除剩下各实验处理数据中上下3个标准差以外的极端值，最终进入结果分析的被试有62人，其中男生24名，女生38名.

1.2.4实验材料

实验材料参考Hardisty等研究所用的材料编制而成［7］，分为两部分，均采用纸笔测量方式.第一部分采用滴定选择法测量被试的无差别点，第二部分采用匹配法，让被试自由作答.如果被试在第一部分中全部选择同一选项，如全部选A或B，则参考第二部分的作答.“收益-环境”情境设计为政府实施方案改善环境，“损失-金钱”和“损失-环境”情境分别设计为想象交通违章罚款和政府启动项目面临环境污染问题.滴定选择项目和自由作答的问题类似于如下的“收益-金钱”材料.

请您尽量想象这样一个场景：您幸运地中了一张彩票，奖金是250元.奖金可以立即兑现，也可以一年后再兑现，立即兑现可以得到250元，一年后兑现可以得到一笔不同金额的奖金；请在以下每组选项中选择您可以接受的选项，请在您的选项上打“”.

1.A.立即兑现获得250元奖金；B.一年后兑现获得230元奖金；

2.A.立即兑现获得250元奖金；B.一年后兑现获得250元奖金；

3.A.立即兑现获得250元奖金；B.一年后兑现获得270元奖金；

4.A.立即兑现获得250元奖金；B.一年后兑现获得290元奖金；

5.A.立即兑现获得250元奖金；B.一年后兑现获得310元奖金；

6.A.立即兑现获得250元奖金；B.一年后兑现获得330元奖金；

7.A.立即兑现获得250元奖金；B.一年后兑现获得350元奖金；

8.A.立即兑现获得250元奖金；B.一年后兑现获得370元奖金；

9.A.立即兑现获得250元奖金；B.一年后兑现获得390元奖金；

10.A.立即兑现获得250元奖金；B.一年后兑现获得410元奖金；

11.请在横线上填上一个数字，使您认为这两个选项具有相同的吸引力.

A.立即兑现获得250元奖金；B.一年后兑现获得____元奖金.

1.2.5实验程序

同实验1.

1.2.6实验结果

收益和损失情境下不同领域中被试时间折扣率k值的描述统计结果见表2.对所获数据进行2（收益vs损失）×2（金钱vs环境）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情境属性主效应显著，F（1，61）=39.45，P<0.05，η2=0.41；领域主效应显著，F（1，61）=8.49，P<0.05，η2=0.16；情境属性与领域的交互作用显著，F（1，61）=6.83，P<0.05，η2=0.13.

对交互作用进行简单效应分析，结果显示，在收益情境下，环境领域的时间折扣率显著高于金钱领域，F（1，61）=7.84，P<0.05，η2=0.15；在损失情境下，环境领域的时间折扣率显著高于金钱领域，F（1，61）=4.26，P<0.05，η2=0.10，情境属性与领域的交互作用见图1.

表2　收益和损失情境下不同领域中被试时间折扣率k值（M±SD）

介于以上交互作用的分析结果，为了进一步分析不同情境下金钱与环境领域时间折扣差值的差异性，对收益和损失情境下不同领域时间折扣率的差值进行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发现，收益情境下时间折扣的领域差异显著大于损失情境，（t61）=2.61，P<0.05，=0.13.

图1　情境属性与领域的交互作用图

2讨论

2.1个体更愿意采取支付金钱的方式去保护环境

实验1的结果显示，个体面临环境事件时，更愿意采取支付金钱的方式去保护环境，即存在金钱-环境可替换性效应.在某种程度上，该实验结果为当下实施的环境保护补偿制度的可接纳性提供了支持.目前，国家在调节人们的环境保护活动方面采用的手段主要是环境经济手段，如排污收费制度、环境保护补偿制度等，这些制度的制定从侧面反映了人们承认环境与经济之间存在可替换性，实验1的结果也支持这一说法.虽然有研究者认为环境事件存在长远性和伦理性的特征，伦理规范限制了环境与经济之间的替换性，因而环境事件不能与经济事件同一而论，但Nordhaus认为从经济学的角度看，所谓的伦理规范反映的只是少数人的偏好，只有在资本市场上均衡的利益衡量才能反映人民大众的偏好［9］.之所以人们的环保态度存在金钱-环境可替换效应，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人们认为金钱支持环保更加方便快捷，且成效比亲自参与环保行动更明显；而另一方面，人们认为个体的能力有限，对于目前的环境状况无法做出较大的改善，投资科学技术的环保效果更好，从侧面来看也可促进国家科技的发展.

2.2个体在环境领域的时间折扣率显著高于金钱领域

实验2的结果显示，个体在环境领域的时间折扣率显著高于金钱领域，这一结果表明金钱领域与环境领域的时间折扣存在领域独立性，与以往针对领域效应的相关研究的结果基本一致.根据Zauberman提出的资源充裕感理论可知，随着延迟时间的增长，资源充裕感增长或降低的类型不同，人们对不同时间点上的资源充裕感的觉知程度会相应地发生变化，进而影响个体当前的跨期决策，从而使得个体对不同领域的资源进行跨期选择时会出现不同的时间折扣［10］.相对于环境领域，金钱的收益或损失一般会受到利率、投资风险等因素的影响，个体所能觉知到的金钱资源相对更加充裕一点，因而对其的渴求程度也较低.从资源的可测性和可替代性来看，环境问题日益严重，人们所处的空气质量水平较低，相比较金钱而言，对其需求预测更加困难，而与环境质量相比，金钱更具可替代性，因而它也有更高的可预测性.金钱的这种特性使得它可以缓冲金钱收益或损失对个体经济利益所带来的冲击，而环境质量则无法像金钱资源那样可以灵活替代，因而个体会倾向于更重视当下的环境质量.

2.3收益情境下的时间折扣领域差异显著大于损失情境下的领域差异

实验2的研究发现情境属性与领域的交互作用显著，收益情境下的时间折扣领域差异显著地大于损失情境下的领域差异，这与Hardisty等的研究结果不一致，在他们的研究中，情境属性与领域的交互作用不显著［7］，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研究的被试都是美国人，所以，可能是由于中美两国所面临的环境问题的处境和现状不同而导致研究结果的不一致.目前，中国正处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关键时期，工业化进程的推进不可避免地会造成自然环境的恶化，根据Kahneman的前景理论，个体在面临收益时倾向于风险规避，即时获利［11］，环境问题的日益严重会加剧人们在面临未来环境收益时的不确定感，从而更倾向于关注环境事件的当前结果并选择即时的环境利益，但延迟的金钱事件相对而言可以通过利率、投资风险以及对市场的判断来觉知，故选择即时金钱获利的倾向并没有选择即时环境获益那么强烈；另一方面，前景理论认为，个体面临损失有风险寻求的倾向，无论是环境损失还是金钱损失，个体都不愿立即接受，而是选择让损失的生效期延迟，故损失情境下的时间折扣率都比较低.因此，收益情境下的时间折扣领域差异会比损失情境下的时间折扣领域差异更加显著.

3结论

研究得出如下结论：

1）大学生环保态度存在金钱-环境可替换效应，在面临环境问题时，他们更倾向于采取支付金钱的方式去保护环境.

2）大学生在环境领域中的时间折扣率显著高于金钱领域，即相对于金钱事件，大学生更关注环境事件的当前结果而非长远结果.

3）收益情境下的时间折扣领域差异比损失情境下的领域差异更为显著，在收益情境下，被试的时间折扣率对领域的变化更加敏感.

［1］DAIJ，BUSEMEYERJR.A probabilistic，Dynamic，and Attribute-EiseModelofIntertemporalChoice［J］.JournalofExperimentalPsychology：General，2014，143（4）：1489-1514.

［2］KOFFARNUSMN，BICKELW K.A 5-trialAd justingDelayDiscountingTask：AccurateDiscountRateRates in LessthanOneMinute［J］. Experimentaland ClinicalPsychopharmacology，2014，22（3）：222-228.

［3］何嘉梅，黄希庭.时间贴现的性质与脑机制［J］.心理科学进展，2009，17（1）：98-105.

［4］梁竹苑，刘欢.跨期选择的性质探索［J］.心理科学进展，2011，19（7）：959-966.

［5］BöHMG，PFISTERHR.Consequences，Morality，and Timein EnvironmentalRisk Evaluation［J］.JournalofRisk Research，2005，8（6）：461-479.

［6］GATTIG A，HENDRICKXL.Judgmental Discounting and Environmental Risk Perception：Dimensional Similarities，Domain Differences，and ImplicationsforSustainability［J］.JournalofSocial Issues，2007，63（1）：21-39.

［7］HARDISTYDJ，WEBEREU.DiscountingFutureGreen：MoneyVersustheEnvironment［J］.JournalofExperimentalPsychology：General，2009，138（3）：329-340.

［8］HENDRICKX L，NICOLAIJS.TemporalDiscountingand EnvironmentalRisks：theRoleofEthicaland Loss-Related Concerns［J］.Journal ofEnvironmentalPsychology，2004，24（4）：409-422.

［9］NORDHAUSWD.AReview of the“Stern Review on the EconomicsofClimateChange”［J］.JournalofEconomic Literature，2007：686-702.

［10］ZAUBERMANG，LYNCHJG.ResourceSlackand Propensity toDiscountDelayed InvestmentsofTimeversusMoney［J］.JournalofExperimentalPsychology：General，2005，134（1）：23-37.

［11］KAHNWMAND，TVERSKYA.ProspectTheory：anAnalysisofDecisionunderRisk［J］.Econometrica：Journalof theEconometric Society，1979，47（2）：263-292.

（责任编辑鹍钮效）

The Domain Independence of Time Discounting:M oney Vs Environm ent

LU Hong1，HU Peng1，LAI Hou-rong2
（1.a.School of Education；b.Center of Guangzhou People's Psychology&Behavior，Guangzhou 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 51006，China；2.Langqing Psychological Consultation Co.，Ltd，Foshan，Guangdong 528200，China）

A survey is conducted to collect information about whether there is money-environment substitution effect in college students'attitude to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nd the domain difference of discounting rate of money and the environment.Results shows that the money-environment substitution effect does exist in college students'attitude to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and the environmental outcomes are discounted significantly faster than monetary results；moreover，the difference of discounting rate of monetary and environmental fields in a profitable scenario is more significant than that in a loss-generating scenario.In conclusion，college students are more inclined to pay money to protect their environment；compared with monetary affairs，they pay more attention to the present outcome instead of the long-term consequences of environmental events；the discounting rate of participants is more sensitive to the change of domain in a profitable scenario than that in a loss-generating scenario.

college student；environmental-protection attitude；money-environment substitution effect；discounting rate；domain difference

B849

A

1673-1972（2016）03-0143-05

2015-12-13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规划基金（11YJA190012）；国家留学基金（201408440183）

路红（1969-），女，河南原阳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社会心理学、管理心理学与人力资源管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