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椿
庆年坊西首的余家已经两天揭不开锅了。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
这天晚上,余康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不停地叹气。妻子良氏走入房内,打开了自己陪嫁过来的大木箱子。少顷,良氏从房内出来,手里拿着一件东西,递给余康说:“当了吧。”
这是一个绒布锦盒。
余康接过锦盒,打开,一对玉手镯发出令人眩晕的绿莹莹的光。对着灯光看去,玉镯晶莹透亮,通体无纹,光滑圆润。这是良氏嫁过来时,母亲送的陪嫁之物,据说是祖传之宝,平时从不示人。余康有点于心不忍,可眼下,又别无他法。他只好对妻子说:“拿到正荣当铺去当吧,那里靠得住些。”
正荣当铺的老板叫鲁正。鲁家和余家是世交,鲁正和余康一起长大,很要好。只是后来余家日渐败落,余康又死要面子,为避攀富之嫌,便主动疏远了鲁正。
余康到了正荣当铺,鲁正叫伙计给余康沏了杯茶。鲁正把玉手镯拿在手里掂了掂,又对着阳光看了一下,对伙计说:“给四斗小米。”
当天晚上,余家喝上了香甜的小米粥。
第二天,良氏出去了一趟,回来对余康说:“我去兴中当铺打听过了,像那样上好的玉镯,至少当八斗大米呢。”余康听了,一声叹息,沉默不语。
过了几天,正荣当铺月底盘存,鲁正拿出一对玉手镯,对伙计说:“将这副手镯砸了,免落他人之手。”
伙计惶惑道:“师傅,这副玉手镯您不是给余家当了四斗小米吗?”
鲁正说:“是的。余家和我家是故交,余康太清高自爱,家境败落后,很少与我往来,也从不肯接受我的接济。这副手镯我当时就看出是赝品,但还是给他当了。当然他自己肯定不知道,按他的秉性,断不会做坑人之事的,何况是对我呢!”
伙计应道:“是,我看那人也蛮厚道的。”
鲁正呷了一口茶道:“我知道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我这儿当东西的。他来找我,是对我的极大信任哪。朋友有难,我不能不帮啊!”
选自《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