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起
(天津市艺术研究所 天津 300040)
古代的形象与当代的焦灼
——浅析历史话剧《刺客》之豫让
陈洪起
(天津市艺术研究所 天津 300040)
本文简要分析了历史话剧《刺客》中的“豫让”这一角色,对其身上所蕴含的古代形象和当代焦灼进行了深入剖析,以期能对人物形象和话剧内涵有更深层次的理解。
古代形象;当代焦灼;《刺客》;豫让
深沉、阴郁、肃杀,古拙的城墙、灰暗的色调,刀光剑影、血气萧萧,还有时而磅礴时而骇人的乐曲和音响效果,这就是历史话剧《刺客》,它把观众引进了群雄争霸,胡劈乱砍的战国时代。不过,这其中又夹杂着一丝冷嗖嗖、惨凄凄的黑色幽默,这是因为主人公豫让。
豫让,这一古代人物的艺术形象刻画得十分成功。之所以成功,不是因为这一古代人物与当代人产生了共鸣,恰恰相反,是因为这一古代人物与当代人产生了背离,而且,是极为严重的背离。
豫让是书生,也是门客,曾“供职”两大门阀,但都被漠视。后来,两大门阀被灭,豫让等闲视之。投身智伯后,智伯以国士待之,予以重用。因此,当智伯惨遭赵襄子杀害时,豫让决意行刺赵襄子,以国士的姿态回报智伯,全然不计二者之间的是非善恶、青红皂白,理由只有一条:“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是他的“版权”,此后风行天下。
朋友告诉他,赵襄子是仁君,十分看重你,只要改投赵门,他也尊你国士,保你荣华富贵。面对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豫让不为所动,一无反顾,仍要刺杀赵襄子,宁可舍身,也要取义。
豫让不惜一切刺杀赵襄子,但得知有人图谋以诈降的方式行刺,目的与他完全一样,也是为智伯报仇,他却冲冲大怒。他认为,要么宁死不降,降,就该真降,降了赵襄子就必须做赵襄子的忠臣。诈降,小人伎俩,大义不容。
豫让宰只鸡都费劲,偏偏要去当刺客,刺杀的还是大军统帅。赵襄子宽容,捉了又放,刀下留人。而他毫不领情,“漆身吞炭”,毁容变声,只为别人认不出来,便于接近赵襄子,再下杀手。结果,不仅搭上自己一条命,徒留笑柄,还为赵襄子做了“仁君”的广告,大美其名。
凡此种种,豫让的所作所为,无一不与当代人背离,无一不令当代人费解。当代人若有这等机遇,真可谓吉星高照,一定及时把握。想当官的当官,想发财的发财,想报仇的报仇,想逃命的逃命。
而豫让,不是这样。
豫让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人物,此时的精神、智慧、道义和文化风采在中国历史上的作用都是无与伦比的,他深受这一时期的熏陶,践行这一时期的理念,他的心态、他的行为完全符合这一时期的要求,堪称春秋战国时期的“道德模范”。
光阴荏苒,沧海桑田,悠悠两千四百多年。至今,豫让越是炫耀他的忠,越容易被当代人理解为愚;越是高扬他的义,越容易被当代人认定是蠢。豫让的忠,确实是愚;豫让的义,确实是蠢。但剥去他表层的愚和表层的蠢,不难发现,蕴含在他心底的内核则令人肃然起敬。这内核,恰恰是当代人越来越缺少、越来越弱化、越来越需要在此基础上重新锻造的——精神品格。豫让的单纯,反衬了当代人的复杂。豫让的执着,反衬了当代人的浮躁。豫让的诚实,反衬了当代人的世故。豫让的威武不屈、富贵不淫,更反衬了当代人的功利追逐。他之所以单纯,之所以执着,之所以诚实,之所以威武不屈、富贵不淫,正缘于他的精神品格。
与“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轲不同,豫让没有南拳北腿、刀法剑术,他只是一介书生,胆子不小,本事不大,连三击刺袍都无法完成。但透过这些现象,仍然可以看到他灵魂的激越、灵魂的炽烈,为了自身所崇尚的理念,宁可以卵击石、身首分家,也绝不患得患失,蝇营狗苟;为了所崇尚的理念,面对送上门来的升官、发财、报仇、逃命的机会,竟无一索取,全部坐失;为了所崇尚的理念,残身苦形,矢志不移。最终,他失败了,而且败得可怜、可笑,但这可怜、可笑的深处却是可歌、可泣。不错,他是愚忠,还有非理性的大义。但这只是那一时代的浮尘,千百年的狂风暴雨早已将这些表层的东西冲刷干净,而他那融于血液、发乎心底的精神品格则一如天际的恒星,至今闪烁。
《刺客》中的豫让,作为历史人物形象没有穿越历史,没有与观众互动,也没有借古喻今、借古讽今,但这一人物的经历、命运、品质、言行以及性格特征却仿佛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嗟叹。千百年来,尤其是近几十年,该丢的东西丢了,不该丢的东西呢?也丢了不少。
该剧取材于司马迁《史记》之《刺客列传》。豫让的死,在当时感动了许多人,为之泣下,司马迁称之为义侠。既使在当代,郭沫若也给予了他高度的评价:“在昔有豫让,他是义侠儿”。但历史剧《刺客》为豫让做了“整形手术”,使之成为古今中外最笨的刺客。其实,这一古代人物形象不笨,而且极致聪明,他所传递的,是对当代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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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6)08-005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