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改革开放以来,都市青年爱情信物样式随着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而不断推陈出新,在商品化大潮下,一方面都市青年爱情信物的选择范围更多元,但与此同时,也陷入了爱情信物精神内核的“纯审美”意蕴与功利化的“泛审美”现实之间的矛盾和爱情信物审美精神内核的永恒性和审美主体短暂审美体验之间的矛盾的困境中。
关键词:都市青年;爱情信物;审美困境
[基金项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西南大学基本科研项目《新时期以来,都市青年男女爱情信物审美嬗变及成因分析研究》,项目编号SWU1309459]
在国家经济形势越来越好转,人们生活水平越来越富裕的同时,爱情信物这一承载人们情感寄托之物在商品经济的刺激下,其神圣性、永恒性逐渐遭到了消解,变得不再被人们所仰望,失去了崇高的品格,失去了它所应有的精神内核。我们能够看到在其审美活动中所存在的困境,而这一困境实际上便是人们的商业活动和个人的审美取向之间的一种冲突,这种冲突一方面是由于商业活动的主动侵入造成的;另一方面是由于人们的社会实践和思维能力本身的局限性造成的。是人类社会的商品化逻辑和人们原有的在爱情中追求自由天性的精神逻辑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在都市青年爱情信物审美活动中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爱情信物精神内核的“纯审美”意蕴
与功利化的“泛审美”现实之间的矛盾
这个时代,爱情不再是单纯的两情相悦,不再是纯洁、圣神的柏拉图式的爱恋,爱情的信物也不再单纯是审美主体真挚情感的寄托,而是掺杂了许多非情感因素,够不够贵重、是不是时尚、能不能炫耀成为了人们追逐的物性因素。那些能感受人的快乐和确证自己是属人的本质力量的感觉”,而与那种只能感受事物的自然物理属性的生理感觉和只能感受“商业价值”的异化了的人的感觉相区别。在爱情信物的审美实践中,情感本质上是通过自然感物质的媒介作用而和对方的情感进行交流,并在物质中达到情感的共鸣,“他才能在自己和别人那里体验到一种普遍的‘人的快乐,才能确证自己的‘属人的本质力量”这一本质力量即“爱的审美能力” 这种情感在爱情信物和审美对象之间保持着一种超认识、超功利的精神联系。“这种情感联系可以是、而且必然是由认识的和功利的关系所引起的,但它本身仍然是超认识、超功利的。”这些正是爱情信物中“纯审美”的意蕴所在,但是这种对于审美主体的“本质力量”的判断,不应当以单个个人为准绳,而应以整个社会背景下的普遍“力量”为准。
而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爱情逐渐堕落为物欲和情欲,爱情信物似乎成为这一爱情观转变下的傀儡,成为了世俗化浪漫体验和物质享乐的工具。伴随着日常生活的审美化打造进程,审美主体在爱情信物中“纯审美”的情感体验在日常化的审美体验的冲击下,要么被“净化掉”,要么被“升华掉”。但与此同时,就像爱情对现代人来讲是奢侈品一样,人们在追求奢侈爱情的同时,也渴望那“纯审美”式的爱情信物来为自己的爱情润色。市场经济下的商品消费似乎满足了人们的这一独特需求,可当我们仔细分析一番,生产出来的爱情信物通过被植入的广告叙事,似乎变成了一种“纯审美”的信物形象,并同样激发着人们的想象性体验。但是作为商品的爱情信物,它的审美情感已不完全是审美实践活动中的审美主体“本质力量”的对象化,而更多地是在“平庸原则”被灌注其中带有标准化、模式化的消费性审美文化意蕴统治。即使在审美实践中,审美主体的双方始终被这种广告叙事性的情感自上面而下地强行占据,并妄图通过这样的实践而达到类似广告中的目的,审美主体通过信物中对象化的情感传达想要达到主体双方审美情感的统一,变得困难重重。“商品活动与审美活动是两个性质截然不同的东西,虽然他们都属于人类活动的基本组成部分。前者是以利益、利润和效益等为内在要求,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基石,也是包括审美活动在内的其他一切活动及其观念得以开展的前提条件。虽然人与人的关系在商品活动中如马克思所说表现为物与物的关系,而后者是以精神的超越性和自由天性為内在要求,是人类文明的重要标杆,是包括商品活动在内的其他一切活动及其观念的最终目的。” 而商品交换活动的最终目的是关于利益的交换,是交换价值的实现,而审美活动中的最终目的,是精神的自由与超越,是精神的交流与释放,其外在的客体存在形式的交换以及这种交换的价值实现,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与此同时,处在市场经济中的现代都市人群,在“工具理性”的支配下,奉行“利益-代价”原则,最主要考虑如何用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利益。爱情的信物也在此可能成为一种手段的手段。
不论是恋爱、结婚还是婚后,爱情始终是某一阶段的主题,而不论哪一阶段所送的信物,只要是真挚情感的浸注,都会是美的。在大众审美文化和消费文化中,爱情信物的“纯审美”需要和功利性的泛审美化之间的矛盾,让都市青年爱情信物审美活动处于困境之中。
二、爱情信物审美精神内核的永恒性
和审美主体短暂审美体验之间的矛盾
爱情信物自其产生之日,“永恒性”的审美精神内核便成为其中的重要特征。从古代“持子之手,与子偕老”“私情终不许”、到 近代民歌中所唱的“一个铜钱四个印,铜钱合来平半分:妹拿一半为证据,哥拿一半为把凭;妹见他人莫起意,哥见他人莫变心,共个火塘作伴六十春”,再到现代人们向往的“爱你一生一世,天涯海角,海枯石烂”。在黑格尔看来:“在爱情里最高的原则是主体把自己抛舍给另一个性别不同的个体,把自己的独立意识和个别孤立的自为存在放弃掉,感到自己只有在对方的意识里才能获得对自己的认识……我应该把这主体性所包含的一切,把我这一个个体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样子,全部渗透到另一个人的意识里去,成为他所追求和占有的对象。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就只在我身上活着,我也就只在对方身上活着;双方在这个充实的统一体里才实现各自的自为存在,双方都把各自的整个灵魂和世界纳入到这种统一中。”而永恒性的爱情信物精神体验便是将黑格尔所讲的这种“爱的最高的原则”浸注到某一见证双方情感的物品中,把一方的过去、未来和现在通过爱情信物与对方紧紧相联。双方也在这统一的爱情信物中实现各自的自为存在,并将各自的整个灵魂和世界都纳入到了爱情的信物中。黑格尔也讲道“这种忘我无私的精神(只有凭这种精神,主体才会重新发现他自己,才真正实现自我),这种忘我的精神(由于忘我,爱情的主体不是为自己存在和生活,不是为自己而操心,而是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存在的根源,同时也只有在这另一个人身上才能完全享受他自己)就形成爱情的无限性。” 在这种全身心的忘我精神中,主体才能体验到自我的本质力量,这种忘我精神所形成的爱情的无限性集中在爱情信物里便是信物的永恒的精神意蕴。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爱情观和信物观在历史的进程中被迫改变着轨迹,身体欲望的解放使得人们的沉重肉身将形而上的精神灵魂往下拉,爱情信物中的精神性的永恒意蕴失重了。“在商品交换的普遍性要求和抽象性准则迫切需要消解传统的、必然的、永恒的、本质的和普遍的东西来为自己辩护以保证自己的实现……这就导致了传统文化的精神支撑的瓦解。” 这种瓦解不单是将传统爱情信物所具有的精神支撑如忠贞不渝、从一而终等婚恋观念、更是凝聚在信物之中的审美主体的情感和精神支撑。
“速食”爱情时代的到来,社会生活的快速发展,人口的自由流动让现代爱情变得更是不可捉摸。人们开始呼喊“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的无奈心声。 爱情信物中的情感因素变得飘忽不定,而人们更渴望用无限的物欲的短暂性体验来弥补真正爱情的缺失,审美的日常生活化、消费主义文化与大众传媒的介入,一方面使得人们爱情信物的审美选择空间扩大化了,但同时也将人们的审美标准化,同质化并导向于消费物品的物性象征符号的追求,如地位、声望、时尚等的象征物。越来越多的节日也使得都市青年男女之间互赠的礼物增多,如果说每个情人节都是老套的巧克力、玫瑰花,次数多了势必会觉得乏味,天天如此、不断重复的刻板性。如海德格尔所说:“一切原始的东西在一夜之间被磨平为早已众所周知的了……任何神秘都失去了它的力量。” 而伴随着休闲时代的到来,人们转向了对快乐的追求,一方面,中国人的情感享乐取向表现在对带来痛苦的事物和处境的极力回避上;另一方面,则表现在人们的情感拼命追求物质享受的体验上。这种体验不仅仅是在不断变换的物质享受上,更是体现在对传统和古典审美文化的解构上。对于爱情信物,新奇感、更大程度上的刺激感成为了都市青年的主要审美指向。而“审美体验是个过程,而且是当下的过程,它当下发生,过去了,这个过程就完结了。下次开始,就算是欣赏同一事物,也不会一样。”不断更新的物质产品和快速的都市生活节奏同时也让这种本来短暂的极端审美体验变得极为短暂,当人们还来不及“理解反思”爱情信物中的深层情感的时候,情感已经作为经验流过去了。时代的变更,使得原本在爱情信物中“永恒性”的审美精神的自主表达在今天却变成了一种奢望。
现代都市青年将会长期处于消费主义文化的包围中,而这种包围会随着大众文化和网络传媒技术的发展,在时空的纵横向维度上更加密集地包围着我们,主导着我们的审美趋向。在这一大的文化背景下,我们在爱情中如何才能更好地借助爱情信物来表达和传达我们的情感,并使审美主体双方在这一拟人化的对象中实现情感的共鸣,从而更好地体认到自我“本质力量”,即爱和爱的能力的肯定。正如黑格尔所讲的:“这里的美主要在于爱情这种情感并非始终都只是冲动和情感。想象围绕着爱情的关系创造出一整个世界,把其它一切事物,一切属于现实生活的旨趣、环境和目的都提升为这种情感的装饰,把一切都拉入爱情这个领域里,使一切都由于与爱情的关系而获得价值”。不论双方之间爱情的信物值多少钱,多么珍贵,多么时尚,只要其中浸润着双方真挚的情感,并在爱情的信物中实现着自我存在的根源,体味更深层次的爱的无限性,爱情的信物才具有真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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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阎小龙,西南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艺术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