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权大于时装

海欣

近日，英国一位名为尼古拉·索尔普（Nicola Thorp）的女性因拒穿高跟鞋而被普华永道公司请回家。随后她向英国政府发起一项联署，要求允许“女性有权选择在工作时穿平底鞋”。

从高跟鞋到迷你裙、运动裤……时尚的发展史也是一部女权主义进化史。无论香奈儿小姐还是索尔普姑娘，无论裙子长短还是鞋跟高低，它们最终表达的从来不是女人该穿什么，而是女人随时可以选择，随时可以叛逆。

高跟鞋引发的女性战争：想要舒适地行走，自由地选择，为什么那么难？

27岁的英国姑娘索尔普在第一天上班时，被告知必须穿“5cm以上的高跟鞋”。在她表示拒绝并认为对男同事又没有同样的要求后，被请回家。索尔普认为，女性穿平底鞋同样能显得正式又干练。

随后她向英国政府发起一项联署，要求允许“女性有权选择在工作时穿平底鞋”，短短两天内就有超过10万人响应。这段时间以来，公司让步，她的呼吁也得到了英国议会的关注。

高跟鞋or平底鞋？这似乎是英国工会一直以来的热点议题。

前段时间，男性主导的英国工会曾提出动议，谴责女性在工作场合穿高跟鞋。英国足部疾病协会的琼斯强调：“这绝不是一个无谓的倡议。英国女性每年因下肢和足部疾病请了200万天病假，而这200万天能为社会贡献3亿英镑（约人民币33.7亿元）的经济效益。”她还说，女性长期穿着高跟鞋会导致膝盖劳损、脚趾囊肿等疾病。

消息一出，立刻引起许多女性的反对。英国保守党女议员纳丁·多丽斯就是其中一位。她表示，由于身材比较娇小，她要穿上高跟鞋才能与男性同事“平起平坐”。她说：“我的工作环境是男性主导的政治圈，他们天生具备杀戮本性，因此，我需要穿上‘杀手级的高跟鞋与他们抗衡。”

除了女政客外，许多在商业界身居高位的女性也站出来反对这项提议。伯明翰球队的女老板凯伦·布莱蒂说：“我宁愿放弃在工作场合使用电脑也不放弃高跟鞋。”英国大专院校协会的代表洛瑞恩·蒙克则认为，工会代表的这个提议让他们变成“抹杀女性快乐的时尚警察”。

对于鞋跟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也许有人说：“这都是什么鬼！”而实际上，女人们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是：对于女性来说，想要舒适地行走，自由地选择，为什么那么难？

我们热爱高跟鞋即便我们都知道它对健康不利。我们甚至在走路一瘸一拐之后，还是会尽力忘掉疼痛坚持不懈地继续穿。然并卵，一双好看又符合人体力学的舒服鞋子同样能引发我们健步如飞的快乐。

英国时尚达人维多利亚·贝克汉姆曾是世界上最迷恋高跟鞋的明星之一，她经常穿着违背人体工学的超高跟鞋子出席公共场合，她的鞋子被媒体誉为“杀手级”高跟鞋。由于长时间穿着高跟鞋，维多利亚还曾做过手术矫正变形的脚部。今年2月14日，维多利亚·贝克汉姆在纽约时装周的个人同名品牌2016秋冬成衣大秀谢幕时，脚下换成一双白色Stan Smith搭配灰黑色长裤和宽松高领针织衫同样迷倒众生，小白鞋也随即成为众多明星的心头好。

在《怎样做一个女人》里，Caitlin Moran认为穿高跟鞋让女人更难在遇袭时逃脱。很多批评说应该教会男人不要侵犯女人，而不是教女人怎样自保。的确如此，所有的制度应该保护女性自由选择、自在行走的权利，而非限制和剥夺，不是吗？

一部高跟鞋的发展史，就是一部女权主义进化史

在著名时装电影《时装女魔头》中有这样一句经典台词：“从那天你第一次穿上那双Jimmy Choo开始，你就出卖了你的灵魂。”这个出卖灵魂的小恶魔诞生于四百多年前，把它带给世界的时尚发言人是太阳王路易十四。

相传路易十四身高只有154cm，每日处于重压之下的他在自己的身高与君王威信之间有极大的落差感，于是他让鞋匠为他的鞋子装上4寸高的鞋跟，并把根部漆成红色。随后，高跟鞋便在宫廷中流行起来，俨然成为了贵族时装的代表。

可惜那时高跟鞋是男人的特权，直至1533年，一名佛罗伦萨贵族女子在她的婚礼上穿上了2英寸的高跟鞋，高跟鞋终于撕下“男性贵族专有象征”的身份标志，成为了时尚的符号。

这个神奇的小道具使女人步幅减小，腿部挺直，并使得臀部收缩，胸部前挺，婀娜的身材曲线随之而生。站在高跟鞋上，女人们开始了发现世界的旅行。

彼时，只有王室成员才能穿“高的”和“最漂亮”的高跟鞋——那些玲珑华美的造型布满了饰带和花结，浅浅的鞋面上镂刻着花纹装饰。而历经18、19世纪的高跟鞋们出现了尖头、圆头和方头等不同造型，鞋跟也随之变高，渐渐地退出了男性时尚的舞台。

1907年Roger Vivier的出现，彻底奠定了现代女性高跟鞋的基础，此后的100年间现代高跟鞋的革命才真正开始。开放的20年代是凉鞋与高跟鞋的一次美妙的联姻，设计师尝试把“裸露”的凉鞋与高跟鞋结合，成为优雅的晚宴高跟凉鞋，让细长和优雅的线条摇摆在舞池中。

而20年代的高跟鞋也并没有一味地不务正业，时尚史学家Giorgio Riello 与Peter McNeil 在《Shoes： A History From Sandals to Sneakers》一书中指出，1920年代的妇女参政多以穿高跟鞋来展现女性特质，她们穿着钮扣靴和高跟运动鞋向世人证明，参政并不会抹煞女人味。

在50年代，钢钉技术改革了高跟鞋，意大利人发明的极细高跟（stiletto）成为今后很长一段时期内时尚界宠儿，尖细鞋跟真正成为了性感女人的代名词。及至热闹的80年代，高跟鞋在多元文化与女权主义的冲击下，款式开始展开华丽与极简风格之间的拉锯战，最后胜出的锥形鞋席卷了时尚。玛丽·莲梦露曾说：“虽然我不知道谁最先发明了高跟鞋，但所有女人都应该感谢他，高跟鞋对我的事业有极大的帮助。”当年，玛丽·莲梦露就是因为穿上由Salvatore Ferragamo设计的金属细跟高跟鞋而一举成名。

高跟鞋起源于权力之最的男性，却在最后演变成了女性“身体的一部分”。如今，高跟鞋俨然已经演化为女性的一种象征符号，社会背景和文化情境的转变和积累不断赋予它独特的价值和意义。

香奈儿们的女权秀场：“我做的永远不是衣服，而是‘革命”

去年的Chanel（香奈儿）秀场毫无意外的取得了万人瞩目。巴黎大皇宫被装点成巴黎街道的模样，道路两旁耸立着整齐的欧式建筑，阳台、栏杆甚至斑马线、水泥地都被悉数搬来复制，一条长达130米的时尚大道上，模特卡拉迪瓦伊、吉赛尔邦辰等为首，高举告示牌和标语，上书“历史是‘她的历史”“女士优先”“拥有你自己的风格”，并拿着饰有山茶花的喇叭，卖力喊出各种倡议口号。

要知道，CoCo Chanel是典型的穷家女创业，她的设计从一开始就侧重实用。当时的贵妇崇尚华而不实的风格，羽饰、长裙……她们以高规格的服饰来炫耀丈夫的地位。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女性走出家门工作，她们感到这样的装扮不方便，而且很滑稽。因此，香奈儿服装坦率、自由的风格大受欢迎。它的裙子为齐膝短裙，上衣为宽松直线形外套，衣料着重保暖和轻便。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妇女解放运动深入，女性就业增加，这注定了女性服装不再是单纯地以各种方式不“人 道”地扭曲或强调女性曲线去满足男性的审美观点，女性服装第一次被平等地定位为“适合承担社会责任的人穿着”，可可作为第一批女性设计师，把第一代女权主义的诉求表达在服装上——“我做的永远不是衣服，而是‘革命”。

小说《乱世佳人》中，斯佳丽赴宴时，把绿色羊皮鞋从裙下露出一点，那已是一个淑女裙下能暴露的最大限度。而迷你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兴起的，一度风靡了世界。上世纪六十年代，是个热情、激烈 动荡的时代，战争的破坏得到了修复，二战后出生的一代人成长起来，他们自由，叛逆，反传统，热爱新思想、新事物，玛丽·奎恩特女士适应了这种趋势，勇敢地把裙子剪下一大截，女人从此露出了腿部。

裤装的出现，也是女性解放的一个重要标志。以往，裙子是女人惟一的正式服装，运动裤装甚至被保守人士视为离经叛道。穿上裤装后，女人们发现，扔掉层层叠叠的裙子，穿上简洁裤装，她们是如此自由。

截至2013年1月31日，法国妇女权利部部长娜雅瓦洛贝尔卡桑才正式宣布不得在法国首都巴黎逮捕因穿裤子而被视为违法的女性。彼时，“女人禁止穿裤子”，这条1800年开始生效的法令已在法国延续了两百多年。

事实上，女人的自由往往是从衣服的解禁中开始。从拿破仑的禁止女性穿裤子，到黑色 西装夹克搭配窄窄的裤脚的香奈儿出现在时装舞台上；从旗袍、裙子是罪恶，到泳装大行其道，穿比基尼的女人比比皆是。

无论穿热裤还是所谓男装，女人通过时尚要求的其实只是一个问题——身体的自由度；女权主义要表达的其实也只是一个问题——女性不等于女性身体。当女性身体被等同于女性时，这种意识与历史上通过性来奴役女性的观点，是一脉相承的。只不过奴役女性的商品世界和男性的目光不断变化而已。

如此说来，无论香奈儿小姐还是索尔普姑娘，无论裙子长短还是鞋跟高低，它们最终表达的从来不是女人该穿什么，而是女人随时可以选择，随时可以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