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槿惠西行：下一盘大棋？

王俊生 葛小辉

从5月25日起，韩国总统朴槿惠开启了为期12天的东非三国和法国之行。这是韩国总统第四次访问非洲，也是时隔16年再次对法国进行国事访问，朴槿惠还成为首次访问非盟总部的韩国总统。

相比国内政策方面，朴槿惠在外交方面的表现更获韩国民众满意，甚至因此获称“外交总统”。得益于此次非洲和法国之行，朴槿惠在国内支持率创新高。民调机构盖洛普韩国6月3日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有34%的受访者对朴槿惠施政给予正面评价，较前一周上升两个百分点，在给予正面评价的受访者中，有38%是基于外交和国际关系原因，该比例较前一周的23%大幅上升。

全面施压朝鲜

对朝鲜全面施压，可以说是朴槿惠此次出访的主要目的。朴槿惠上台初期曾将对朝政策定义为朝鲜半岛“信任建设进程”。但在朝鲜今年1月6日进行第四次核试验后，朴槿惠的对朝政策开始从“信任建设”转向全面施压，尤其是寻求国际社会对朝施加全面压力。此次朴槿惠出访的埃塞俄比亚、乌干达和肯尼亚三国均与朝鲜保持着友好关系。非洲一直是冷战后朝鲜摆脱外交孤立处境的一个有力支撑点。在近两年朝鲜的外交攻势中，非洲一直是重点目标之一。2014年10月，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金永南访问了埃塞俄比亚和乌干达。韩国此次与这三国开展合作，一方面打压了朝鲜的外交空间和外汇获取渠道，另一方面获得了三国对解决朝核问题的政治支持。

埃塞俄比亚和乌干达传统上均与朝鲜有着军事交流，但在这次朴总统访非时，埃塞俄比亚表示支持朝鲜半岛的无核化，并答应将充分发挥埃塞俄比亚作为非洲外交中心舞台的作用来影响其他非洲国家的态度，使其他非洲国家也支持朝鲜半岛的无核化。乌干达传统上与朝鲜一直保持着军事、安全和警察等方面的合作，但乌干达总统穆塞韦尼在与朴总统举行首脑会晤时表示将中断与朝鲜的这些合作，并将忠实履行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的对朝制裁第2270号决议。肯尼亚在2016年1月和2月朝鲜进行核爆和射星时并未发声谴责，但据韩联社的报道，肯尼亚总统肯雅塔在会见朴槿惠时“谴责朝鲜挑衅举动，承诺忠实贯彻联合国对朝制裁”。

这其中，最让韩国人激动、韩国媒体兴奋的，便是乌干达总统在与朴槿惠会晤时，承诺放弃与朝鲜的军事、安全及警察等领域的合作。乌干达总统穆塞韦尼曾于1987年、1990年、1992年三次访问朝鲜，并与金日成主席举行会谈，乌干达与朝鲜的友好关系广为外界所知。因此，这次乌干达从与朝鲜的合作中“转身”被西方称为“幻想般的成果”，是“朴槿惠总统为迫使朝鲜弃核而不遗余力地对朝鲜之外交与金融网络进行封锁所取得的一大胜利”。

在施压朝鲜上，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的角色无疑十分重要。法国是其中朴槿惠总统唯一还没有进行过国事访问的国家。而且更重要的是，法国在今年6月即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第2270号决议三个月后，将成为安理会轮值主席国，因此加强与法国在朝核问题上尤其是对朝制裁方面的合作愈发重要。法国总统奥朗德在与朴槿惠总统会晤时也表示“朝鲜的‘挑衅’行动（对法国而言也）正在成为一个威胁，核扩散足以威胁到全世界的安全”，“法国是韩国的友邦，会一直支持韩国当局的立场，不离左右”。

寻求经贸合作和推广韩国软实力

朴槿惠总统此次出访同时也有着很大的经济考虑，即试图通过国际合作来为国内陷于停滞的经济局面和不断下滑的对外出口状况寻找突破口，创造新的经济动力。非洲被很多韩国专家誉为当今世界剩下的唯一“蓝海”，即未开拓的市场空间。而且朴槿惠总统此次访问的埃塞俄比亚、乌干达和肯尼亚都是东非国家中政局相对稳定、经济增长较快的国家。法国则被韩国视为在“创意经济”和文化合作方面有较大开拓空间。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朴槿惠总统率领号称史上第二大经济使节团访问非洲和法国。访问期间，韩国与东非三国共签署了76项合作谅解备忘录，韩国企业有望承包约28亿美元的施工项目，这进一步夯实了韩国企业进军非洲的基础，为韩国经济增长提供了新的动力和增长点；韩国与法国也确认可以在高科技、“创意经济”和文化产业等方面开展积极合作。

朴槿惠的另一目的在于推广韩国软实力。随着朴总统此次访非，“韩国援助项目”（Korea Aid）在非洲正式启动，这种新型援助项目的特点在于把发展援助与文化外交融为一体。此外，乌干达对韩国的“新村运动”抱有极大兴趣，可以成为宣传韩国“新村运动”发展经验的一个中心国家。韩法两国总统发表了《韩法建交130周年共同宣言》，韩国流行音乐（K-Pop）在巴黎演出获得了巨大成功。

纪念历史，以外交促内政

朴槿惠这次出访首站就到埃塞俄比亚，并在该国停留时间最长，其中一个重要考虑就是历史因素。埃塞俄比亚在朝鲜战争时期曾派陆军到韩国帮助韩国作战，被韩国视为“血盟国家”。朴槿惠总统在埃接受采访时也表示，“多年来两国一直有着特别的关系，虽然两国在地理位置上相隔较远，但却似亲兄弟一样”。韩法关系，按照韩方的说法和计算方法，是从1886年开始算起，因此，2016年是两国建交130周年，两国从去年开始便举行了各种纪念活动，此次朴总统访法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除此之外，访问服务于国内政治的目的也非常明显。在4月举行的第20届国会议员选举之后，韩国出现了朝小野大的局面，第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大胜，第二大在野党国民之党也强势崛起，朴槿惠总统成为“跛脚总统”。通过外交取得经济成果和对朝制裁方面的国际合作成果来打开国内政治僵局，也是朴槿惠此次出访的一个重要目标。在6月5日朴总统结束访问回到韩国当天，执政的新国家党和朴槿惠的支持势力韩国自由总联盟都特别强调：在野党应该通力合作，将朴槿惠出访的成果落到实处。

施压朝鲜能如愿以偿吗

朴槿惠此次出访东非三国和法国可谓目标多重，下的是一盘大棋，其中最重要的是经贸合作和对朝施压，而对朝施压是一条主线。在多重目标中，经贸合作、推广软实力、纪念历史、服务于国内政治更多属于双边范畴，但施压朝鲜以及推动解决朝鲜半岛问题已经超出双边范畴，成为影响东北亚地区和平与稳定的重要内容。而朴槿惠在施压朝鲜上能否成功，还要看其追求的根本目标是否符合国际社会、特别是相关大国的共同利益。

朴槿惠被广泛认为是继韩国首任总统李承晚以来最关注朝韩统一的韩国总统，这典型体现在其推动于2014年7月成立总统直属的统一准备委员会和其2014年3月发表“德累斯顿构想”上（“德累斯顿构想”指韩国总统朴槿惠2014年3月28日在德国德累斯顿工业大学发表演讲时提出的旨在构建和平统一基础的三大方案。其中包括优先解决韩朝居民的人道主义问题，为韩朝共同繁荣构建民生基础设施，恢复韩朝居民之间的认同感——编者注）。冷战后韩国政府中，金大中政府和卢武铉政府对朝政策的主要目的在于实现和平共处，金大中明确指出，“因为历史表明‘统一’的口号遥远而充满浮夸，不如把目标局限在‘改善南北关系’的‘最小值’（即南北和平共处）为好”。而批判金大中和卢武铉的对朝政策，再次证明朴槿惠的对朝政策和金泳三政府、李明博政府一脉相承，其本质是希望实现吸收统一。而要实现吸收统一，显然需要在国际社会全面压缩朝鲜生存空间，这或许是朴槿惠近期频繁出访的重要动力之一。

但另一方面，迫使朝鲜政权崩溃的政策只能使朝在拥核道路上越走越远，寄希望于仓促的吸收统一更不可行。最现实的途径或许是韩国和国际社会一起，通过向朝鲜施加压力，传递出以下信息：继续拥核的朝鲜注定其国际空间越来越窄；反之如果弃核，朝鲜将会得到国际社会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