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青
(武汉广播电视台 湖北 武汉 43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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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情动人”絮谈
——兼及当前的话剧创作
王晓青
(武汉广播电视台湖北 武汉 430022)
文学艺术有着共同的本质——“情”。艺术作为一种社会意识,是对真善美的追求,而话剧创作中所表现的是崇高的感情,是社会的正能量。真情实感、社会责任感、思想家的韬略和宽广的胸怀、开阔的眼界,是一个真正剧作家的情感实质。
情;感染力;崇高;真实;细节描写;真情实感;社会责任感;思想认识
“动人”,历来是文学艺术重要的审美标准。莫里哀说:“我看戏只看它感动不感动我。”(《〈太太学堂〉的批评》)王骥德主张:“摹欢则令人神荡,写怨则令人断肠,不在快人,而在动人。”(《曲律》)高则诚的经验是:“论传奇,乐人易,动人难。”法国古典主义戏剧理论的创始人波瓦洛把“动人心”看作戏剧的“第一要诀”(《诗的艺术·第三章》)。话剧观众是因被感动而得以满足的,提高话剧创作、演出的质量,关键还是要在“动人心”上下功夫。“以情动人”已属老生常谈,可是,“情感是宇宙间的一种大秘密”(梁启超《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感》),深入探讨艺术情感理论对于艺术创作有着重要意义。本文拟就新时期的话剧创作,从“艺术的本质”、“情感的真实和情感的崇高”、“艺术家的情感”三个方面来絮谈、探究。
任何门类的艺术研究都是从现象到本质、从千差万别的个性探求出同类事物的共性规律的。把握本质,是有效实践的保证。艺术创作也是这样,多种艺术现象、多种艺术门类,总有其共同本质。把握本质,是搞好艺术创作的先决条件,“以情动人”就揭示了艺术的本质。
郭沫若在《文学的本质》一文中对此进行了细致的研讨,他说:“古今东西的学者对于这个问题的解答不知道有多少种类。有的说是自然的摹仿,有的说是游戏的冲动,有的说是性欲的升华,有的说是苦闷的象征,有的说是天才的至高精神的表现,有的说是时代和环境的产物”,这就如同研究水的人,“有的跑到黄海边上去考察,就说水是色黄而咸;有的又跑到碧绿的污潴边上去考察,就说水是色青而有臭。这对于水的本性不消说是相隔天渊,而这相隔天渊的两种观察还可以各执一是而相互纷争,纷争的愈见激烈,水的本性却永远没有阐明的时候。”他用化学和生物学的方法,从文学的基本单位“元素”和“细胞”开始研究,认为“这种文学的原始细胞所包含的是纯粹的情绪的世界”,他的结论是:“文学的本质是有节奏的情绪的世界”,“诗是情绪的直写,小说和戏剧是构成情绪的素材的再现”,这就十分清楚地说明了文学艺术有着共同的本质,那就是“情”。
“戏剧是构成情绪的素材的再现”,作为戏剧文学的定义,自然是体现了本质的。从这个定义出发,我们发现有一种说法:“戏剧是由演员扮演角色,在舞台上表演故事”,这种说法虽然全面,但没有体现出戏剧的本质。如果用这个定义来指导我们今天的话剧创作,必然会出现精心编织故事而忘记人物、忘记人情的偏差。罗列一些不能再现情绪的素材,必然使观众见物不见人,见事不见情,因而也就不能打动人心,而一部优秀的作品,一定是“打动人心”的作品。因此,这种说法应该表述为“戏剧是由演员扮演角色,通过在舞台上当众表演故事,表达人的感情的艺术”比较贴切。
我们说,戏剧中刻画的人物要有性格。性格是什么?它其实包含了人的思想、情感和身体各官能的机械运动。性格是感情的表达方式,是“情”的具象。感情是性格的根源和依据,思想是感情的结晶,感情是思想的液化。钱钟书先生形象地说:“理之于诗,如水中盐,蜜中花,体匿性存,无痕有味。”(《谈艺录》)真是绝妙之至。“理”的晶体溶于感情的液中而呈现出性格的色彩——清浊红黄。一般来讲,感情愈浓烈,思想就愈深刻,性格也应该愈鲜明。我们可以这样梳理一下逻辑:如果说“怎样做”是性格,那么“做什么”是情感,“为什么做”就是思想。话剧观众看到的是性格(怎样做),体验到的是情感(做什么),悟到的是思想(为什么做)。艺术(包括话剧)是通情达理的,“体匿性存”中的这个“性”就是艺术的本质。剧作家恰当、准确地把握了感情,作品人物的思想自然也就蕴含于其中了。实践证明,对人感情领域的隐微展现得越充分、细腻,它的艺术感染力就越强烈,就越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因此,剧作家在创作之前,如果只考虑到了作品的主题思想和戏剧人物的思想,而没有考虑到人物的感情状态和情感过程,只写那些表现思想的行动的话,那就只能是图解思想概念的废次品,因为忽视了本质。要切忌主题先行、罗列事实来图解主题的做法。其实,各种形式的艺术创作都不可能没有主题、不包含一种主要的思想。如果剧作家从某个主题、某种思想出发,浓墨重彩地写情,把思想的“晶”溶于情的“液”中,这就是抓住了本质,一样可以写出感人至深的作品。
“冲突律”作为一条规律,被作家们视作法宝。的确,作为话剧的重要特征,“冲突”必须要有,因为话剧受时空的限制,较之小说、电影等其他叙事性艺术要严格得多,相比之下冲突也更集中,但冲突只是话剧的特征而不是本质。一部话剧作品中冲突的形成、展开和激化,首先取决于典型环境中典型人物的情态,离开人物的感情表现去写社会冲突,不管它包含多么深刻的社会内容,也是缺乏感染力的。
人们通常说“矛盾冲突”,其实,“矛盾”和“冲突”是两个概念。矛盾是时间性的、永久性的,冲突相对来讲是阶段性的、短暂的。矛盾是发展的,是过程性的,冲突只是矛盾的激化,是结果;矛盾是内在力量度的不断加剧,冲突是内在力量度剧烈时显示出外部形式的激烈以至变化。要重视冲突,因为它是感情的爆发,是人物情感过程发展的必然结果,戏剧的这个基本特征是不可忽视的,但人物的感情不是不停地爆发、一句话一爆或是一和环境接触就爆,即便有这种性格,也是少数、极个别的。戏剧的最动人之处其实是人物感情的酝酿阶段,比如燃放一只爆竹,点导火索“滋滋”作响的过程,令观者最为紧张。爆竹炸裂是瞬间的事,意味不长。至于把人物的情感过程也称作“内心冲突”,就更是有些牵强附会了,所谓的“内心冲突”也不过是感情矛盾。有的话剧作品也努力写人物,有完整曲折的故事情节,冲突也很激烈,可就是不动人,人物“如泥土马,有生形而无生气”(《闲情偶寄》),原因就在于作者采滥忽真,为文而造情,看上去“热闹”,但无异于虚火不能灼人,没有价值。
随着戏剧史的发展,我们对戏剧本质的认识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这个过程将继续,我们的认识也将深入,这也是现实主义不断深化的过程。一般来说,情是内在的、无形的,是摸不着的,要让观众具体地感受到它,就必须化无形为有形,变内在为外在,让喜形于色,让蕴怒在容。我们既已认清了本质,那就要调动一切手段来表现它。
人类的一切生产关系实际上都是感情关系,人类社会就是一个感情的世界。是否任何一类感情都可以动人,都可以作为话剧创作的内容呢?显然不是。自从人类脱离动物属性以后,人类的情感就受到了理性的控制,就有了真挚崇高和虚伪恶劣之分。艺术作为一种社会意识,是对真善美的追求,话剧创作所表现的是崇高的感情,是社会的正能量。
近年来,话剧舞台涌现了许多优秀的话剧剧目,这些作品的突出特点之一就是作家将自己的笔触伸入人的感情领域,因而能不同程度地感动人心。但值得注意的是,一些作品虽然也再现了真实的感情,但并不能给人以美好的感受,被骂作“媚俗”或“胡编乱造”。原因在哪里?崇高而充满正能量的感情有真和善的品格,观众之所以有抗拒情绪,是因为作品不真或不善。所谓真,是指情的客观现实性;所谓善,是指情的理性。崇高而充满正能量的美好感情是具有客观现实性的,是情和理的交融一致。
雨果在评论莎士比亚的剧作时曾指出:莎士比亚“具有一种本领,而且这种本领形成他天才的至高无上的顶点,那就是他能够在作品中把真实和伟大这种特性调和、汇集、结合起来,而这两者几乎是彼此对立的,至少是很不相同的,甚至一方的缺点倒成为了对方的优点。真实的暗疾是渺小,而伟大的暗疾是虚伪。在莎士比亚的全部作品中,既有真实的伟大,也有伟大的真实,在他所有创作的中心,都能发现伟大和真实的交切点,正是在那里,伟大的东西和真实的东西参差交错,艺术达到了完美的境界。”(《古典文艺理论译丛》)艺术必须真实,必须写出情感发生、发展的客观必然逻辑,但真实并不是一切优秀作品的唯一要素,除真实之外,还必须是崇高的、是正能量的,必须蕴含着深刻精辟的思想。真实,是通向心灵的道路;崇高,是令人仰慕的辉煌殿阁。要想把作品写得充满正能量而震撼人心,首先要打好基础,写得真实可信,否则,崇高就是一座空中楼阁,观者感到的是“伟大的暗疾”——虚伪。相反,如果你写得真实但不崇高、没有正能量,那就只能是一个基础,不管你把这个基础打得多么坚实,也是没有意义的,观者观照的是“真实的暗疾”——渺小。剧作家劳动的困难之点就在于恰到好处地把握真实与崇高的关系。
要找到那“伟大而真实的交切点”,我们首先必须对“情”有一个客观的理解和认识。
“情”具有丰富性。人的感情有七类:喜、怒、哀、惧、爱、恶、欲,各种感情又表现为种种不同的强度和内容,错综交叉,衍生出极其繁多的情感复合形式。从“情”的性质来分,又有高尚、卑下、深刻、肤浅、强烈、平淡等不同方面。真实的感情是凹凸反差所构成的雕塑效果,既不是平面的涂抹,也不是近似平面的浮雕,它是具有复杂性的。比如写一个好人,他高尚的精神境界和情操不是天赐的,而在于自我和外界以及社会之间有一个情感产生的过程,他的真善美的感情是这个过程的结果。“艺术作品中对崇高的深刻揭示,不是靠描绘人视之为崇高的那种生活现象的表象来表达的,而是靠分析主人公的动机或直接展示主人公的行动来达到的。”(《简明美学辞典》)话剧创作如果只描绘结果,而不展示感情发展的过程,就只能算是图解。只有充分展示人物情感的过程,作品才是生动的,人物才是有血有肉、鲜活的。应该说,抓住人物感情冲突的最激烈之点,深刻地揭示人物在特定环境中的内在矛盾和外在冲突的必然联系和有机统一,充分展示人物感情的复杂性,是现实主义不可动摇的根基。《雷雨》之所以几十年来盛演不衰,就是因为它细腻地表现了各个人物感情的发展过程,深刻揭示了内在矛盾和外在冲突的必然联系和有机统一,莎翁的四大悲剧亦然。
“情”具有不可言传性。人类感情的丰富性和复杂性,决定了感情的细致微妙。在感情交流的过程中,常常有这样的情形:一种特定的情境、情势,我们可以尽情体味,却不能用语言表达出来,因此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唐伯虎的《题画》诗云:“红树中间飞白云,黄茅檐底界斜曛。此中大有逍遥处,难说于君画于君。”“逍遥处”即作者意会到的美的境界,使作者内心涌起了一种美的情感,难说出来,只好用画面来再现。因此,要想在创作和欣赏中实现情感的交流,就必须通过一座桥梁,而这座桥梁便是与情感相联系的认识内容。作者通过千变万化的认识内容来表现自己及所写人物的复杂细致的感情,欣赏者也就通过这些认识内容来得到深入、具体的感受和理解。上述谈到的情感和认识(思想)的逻辑关系是辩证的,所以创作者和欣赏者的情感活动能经由一定的认识内容而得到沟通,从而获得“心传意会、如响斯应”的效果。在实践中我们理解到,艺术之所以要用形象思维捕捉,也是由艺术的本质——情的不可言传性决定的。感情这种东西是难以捕捉、飘忽不定的,要把它鲜明地呈现在观众面前,没有直观的认识内容是办不到的。细节之于创作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能把难以捕捉、飘忽不定的情感固定起来。《红楼梦》没有多少重要的事件和曲折的情节,主要就是细节的描摹,但其中展现出的人物形象却栩栩如生,如在眼前。所有的艺术大师都是运用细节的高手,精心运用细节是成为艺术大家的基础和重要素质。有人问托尔斯泰:“你的《战争与和平》是什么主题思想?”托尔斯泰拒绝回答,他请提问者去读这部作品,这说明托尔斯泰对感性认识内容和细节的重视。主题思想的晶,溶在感情的液中,只有亲自到液中去提炼,才能准确地把握主题思想。再者,情的细致和情境的绝妙是说不出来的,说出来的是词、是概念,而词和概念是极少有感染力的。人们常常不满足于一些作品的“浅、露、直”,那产生“浅、露、直”的原因又何在?作者想写情,但他不知情之所起,只好依靠内心白描,动不动就把人物的内心隐秘全盘托出。这样的作品虽然也会有一定的认识作用,但从严格意义上讲,它不能算是艺术。因此,看这样的戏“味同嚼蜡”,必然引起观众感情上的排斥。人们也常常推崇惟妙惟肖,何来惟妙惟肖?在于作者不仅抓住了艺术的本质“情”不放,还深刻地认识了本质的特征,了解了它的缘起,加之熟练地运用艺术思维的方法,精于细节的描写,使不可传为可传,化难尽为有尽,作品便产生了持久的魅力和不衰的生命力。
上述情的丰富性、复杂性和不可言传性,只是针对戏剧人物而言的,是客观的。一般来说,我们的描写达到这样的要求,戏剧人物就具有了现实性与真实性。但现实不是艺术,“文艺作品中反映出来的生活都可以而且应该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带普遍性。”(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艺术是现实的美化。戏剧人物的情感能否美好和崇高、它的强烈程度如何、何时发生、怎样运动、如何爆发,都取决于剧作家的情感和理性高度的交融一致。事实上,戏剧人物的情感不会是一发而不可止的,作家的感情也不可能如野马脱缰,瞎撞乱跑,它是经过思想的整理的。戏剧人物的情质、情态很大程度上决定于思想的整理。因此,真实和崇高的交切点、情理交融的一致,全在剧作家的心里。
艺术对现实生活的反映不是纯客观的,剧作家在集中、概括、提炼等加工过程中,不可能不表现自己内在的体验、感受、爱憎、喜怒哀乐、肯定或否定的态度,同样的题材在不同作家笔下就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作品。话剧人物的思想感情都是社会人物的思想感情触动了作家,又经过作家的主观思想感情铸炼而成的。如果所表现的感情是真实而崇高的正能量,首先应该说,作家的感情是真实、崇高和充满了正能量的。生活素材、话剧作品、观众,这只是问题的表层,作家、艺术家才是问题的深层,是统治表层的枢纽,是灵魂和神经。物理学上有句术语:同频才能共振,振频越高,振幅越大,声响就传得越远。运用到艺术创作上,观众是否被感动,取决于剧作家的感情和观众的感情是否一致。一致就共鸣,不一致就抗拒,作家的感情具备怎样的素质才能与观众一致呢?
第一,首要的和基础的是真情实感。古今中外的艺术家评诗论剧,对真情实感的推崇是不遗余力的。清人吴梯盛赞“陶渊明《归去来辞》,字字如肺肝出。”(《中箱拾羽》卷十三)王国维说“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歌德坚持“凡我不曾经验过,不受过痛苦,不使我苦恼过的东西,我没有做过诗。”(《歌德谈话录》)曹禺的经验是“要写自己真正深思熟虑的,真正感动过的,真正感情充沛的东西。”真情来源于实感,没有实际的感受就没有真切的情感活动,“感不至,则情不深,情不深则无以惊心而动魄,垂世而行远。”(刘勰《文心雕龙》)因此,要想写出惊心而动魄,垂世而远行的作品,不深入生活,也不涉烦闷,不欣外物,不动内情,一切都只是淡漠疏远,是不成的。只有热爱生活,贴近普通百姓,动内情,才能丰收硕取,这是写出好作品的先决条件。
第二,剧作家要有社会责任感。不论何时何地,评价一个作者表现在创作中的感情,总要看激发这种感情的个人需要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反映了社会的进步要求。中外艺术史上每一位有思想的作家,从未放弃过这种追求,从未推脱过自己的社会责任。苏轼牢记其父“言必中当世之过”的训条,“早岁便怀其物志,微官敢有济时心”,他为“救世济时”而写作,作品于国于民都“凿凿乎如五谷必可以疗饥,断断乎如药石必可以伐病。”这实质上就是今天所说的作家应该干预生活。当代著名作家柳青说:“一个对人冷漠无情和对社会事业漠不关心的人,无论他怎样善于观察人,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作家。这就是说,在生活中或工作中要有热情——热情地喜欢人、帮助人、批评人和反对人……”一个作者要完成对真善美事物的歌颂和对假恶丑事物的鞭挞,就必须通过高度的社会自觉性,把普通百姓对于真善美的追求和对于假恶丑的排斥,真正变为个人的强烈需要。话剧从西方引进并在中国生根,无论在哪里,无论是何时何地,剧作家创作的内容都应该向观者传递正能量,这是一个剧作家的社会责任感,而话剧创作永远是社会现实的一根最敏感的神经。
第三,剧作家要具有宽广的胸怀、开阔的眼界和思想家的韬略。真情实感和社会责任感是创作的基础条件,此外,他还必须具有不可遏制的激情。但创作激情并不是情感的无故爆发,而恰恰在于情感与认识的深刻联系。正如托尔斯泰所说:“只有当你感到心中有一种完全新的,重要的,自己明白而人们还不理解它的内容时,当必须表现这一内容的要求不能使你安静的时候,那时你才好写作。”这里加了三个定语的“内容”,就是经过了逻辑思维的情感体验,而到“必须表现这一内容的要求不能使你安静的时候”,这又是一个情感的储存、积累、酝酿的过程。真情实感、社会责任感,再加上深刻的思想认识,才能激情荡漾,才好写作。因此,中外艺术史上著名的艺术家都是著名的思想家,伟大的艺术理论家都是伟大的哲学家。
社会在不断发展、变化和进步,我们的剧作家不仅要具备思想家的韬略,还要有宽广的胸怀和开阔的眼界,要有了解过去、把握现在、明确未来的素质。自古以来,好的作品之所以能垂世行远,都是作者把握了历史规律,走在现实生活前列的结果。为了过去和现在的利益而忘记长远的利益,为了今天忘记明天,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艺术家,也不可能写出优秀的作品。另外,对于观众来说,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环境中,“他们走到剧场里,不只是看戏,并且喜欢多晓得一点新事实,多听一点新的议论。”(洪深《从中国的新剧说到话剧》)“人类的心灵需要理想甚至需要物质。”(雨果语)这就要求剧作家为写出时代的感情而泼墨。“每个人心里都感到,意识到,但还不明确,还捉摸不定。你捉住了这种有代表性的共同感情,把它写出来了,使每个读的人立刻感到这就是他的感情,这就是他想说可是还没有说出来的东西,这样的作品就有时代的感情。”(杨朔《中国现代作家谈创作经验》)这就是说,作家的创作一定要反映社会进步的趋势,能代表普通大众最根本的利益。剧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不具备宽广的胸怀、开阔的眼界和思想家的素质是不行的。
综上所述,真情实感、社会责任感、思想家的韬略和宽广的胸怀、开阔的眼界,是一个真正的剧作家的感情实质,是理性的东西,这理性才是感情的真实性和崇高的交切点。在这样的前提下铸炼出的作品,就不必担心它不动人。果戈里告诫儿子:“大自然里没有低微的事物,艺术家创造者即使描写低微的事物,也像描写伟大事物一样的伟大。在他看来,可鄙的事物已不是可鄙的了,因为通过它,这创造它的人的美丽的灵魂无形中就透露出来了,可鄙的事物获得了崇高的表现,因为它滤过了他灵魂的炼狱。”(《文学的战斗传统》)
纵观近些年来的话剧舞台,那些为数不多的优秀剧作者,都曾经和普通百姓一样有过共同的经历,感情上和普通百姓息息相通,因而情真意切,比较充分地反映了千百万普通大众的思想、感情和愿望,有着强烈的时代精神。为数极少的出格或格调低下的作品,究其根源,是因为这些作品的作者和普通大众的愿望、要求是有隔膜的,他们把个人的感情当成普通大众的感情,把话剧事业看成是私营商业,因此作品囿于个人偏狭、无理性的感情之中。值得注意的是,相当大的一部分既不算是优秀,也不能说低下的中间状态的作品,它们问世后没有什么反响,仔细研究分析,还是在于作者的情感不够真切,社会责任感不强,缺乏思想深度。他们或是根据道听途说来的一点东西就苦心编织故事,或是根据一点零星的感觉就捕风捉影强挤自己的感情……因而作品也就平庸。
真情实感、社会责任感、思想家的韬略和宽阔的胸怀、开阔的眼界,不是作家情感中固有的东西,不是书斋里养殖出来的,也不是走走访访、翻阅资料而获得的,而是直接参加社会实践的产物。作家只有走进生活,深入生活,把自己的思想感情融入生活,在生活的土壤上辛勤劳作,才能待到土膏既厚,春雷一动,香花壮禾,万物发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巧夫难植无垠之禾,离开腴润沃垠,耕耘技艺再高超,也迎不来收获的金秋。
王晓青,女,毕业于武汉音乐学院音教专业,大学本科。现任武汉电视台节目主持人,一级播音员,2001年获得“湖北省十佳播音员主持人”称号。热爱戏剧,参加过多部话剧、影视剧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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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6)07-00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