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炊烟

谭旭东

很怀念乡村的炊烟，怀念在外婆和妈妈身边的日子。

我的老家在湘南的山村里，老屋的后面就是一座山，山上长满了马尾松、香樟和衫树等，村子的周围都是山，每一座山上都有油茶、桐树、衫树和松树等，有的山上还长满了榛子树和板栗树，我们这些乡村孩子就是在山野里长大的，山野是我们的乐园，它比学校的吸引力大得多。在那里，我们抓小鸟，采野果，捉迷藏，玩打仗，山坡上、树林里都留下了我和小伙伴的汗水、脚印以及无邪的笑声。

那时候，乡村很困难，大部分家庭生活方式比较原始，烧饭做菜，没有煤，更没有煤气，连电灯都是我上初中的时候才安装好。所以上山砍柴割草就成了我们这些孩子的一个重要事情。每天早晨起床，姐姐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砍柴、煮饭，因为爸爸在外面教书，两个弟弟还小，而妈妈要出工。家务活自然就落到了姐姐和我的头上。很多时候，姐姐上山砍柴割草，我留在家里煮饭熬粥，还要煮猪潲，因此很小就和土灶结下了缘。后来，大弟会煮饭熬粥了，他就顶替了我，我也和姐姐一起上山砍柴割草。

乡村里的土灶很简单，是用稀泥和砖头砌的，把铁锅架上，不断往灶膛里添柴草，就可以烧饭做菜了。土灶有排烟孔，直接可以把烟排到屋外，于是，乡村的早晨，家家户户都会冒出缕缕炊烟。山村的上空，一条条灰白色的炊烟飘荡着，与翠绿的山野和湛蓝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构成了一幅宁静祥和的乡村风景。我很喜欢早晨的乡村，喜欢炊烟，每当做完了早饭，在等待妈妈和姐姐回家吃饭的空隙，我总爱坐到门前的树下，一边听着小鸟们喳喳歌唱，一边静静地望着临村的炊烟，远远地从一栋栋黑褐色的老屋顶上飘出来，然后慢慢消散在太阳的光辉中。有一次，我拿出图画课上用的本子，用铅笔描绘了一幅山村的炊烟图，乡村里到处都是画，我真想把它们一一描绘出来。因此，我爱上了图画课。小学和中学，我多次在学校和县里的学生绘画大赛中获奖，高中时曾离家去郴州和长沙学习美术，领略了一些绘画艺术的奥妙。

上了大学，离开了家乡，乡村的生活也离我越来越远，在都市里是看不到炊烟的。寒暑假回家，妈妈也不让我烧饭做菜了，家里盖了大房子，土灶被煤炉取代，后来又被煤气灶取代，村里其他人家也很少用柴草烧饭做菜了。于是，家家户户屋顶上飘着炊烟的景象也看不到了。

现在，老家的变化太大了，村子里都通了电，大多家庭都用上了自来水、热水器和煤气罐，烧柴做饭的人家越来越少，炊烟慢慢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而且老家的房子都是高高大大的楼房了，乡村孩子都习惯于城市的生活方式了，在山野里游戏的淳朴已经被电视机和游戏机过早地消磨掉了。谁家还会让孩子早早地起床砍柴割草、煮饭烧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