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纠葛与神性幻灭
——尤金·奥尼尔悲剧意识探源

2016-08-01 15:27邓昊广西艺术学院影视与传媒学院广西南宁530022
人间 2016年21期
关键词:纠葛尤金剧作

邓昊(广西艺术学院影视与传媒学院,广西 南宁 530022)

人生纠葛与神性幻灭
——尤金·奥尼尔悲剧意识探源

邓昊
(广西艺术学院影视与传媒学院,广西 南宁 530022)

尤金·奥尼尔是美国现代著名剧作家,其闪烁着非凡的悲剧艺术魅力。本文结合尤金·奥尼尔的若干重要剧作,识图探究其悲剧意识形成之源流。通过分析尤金·奥尼尔的人生经历和所处特殊历史时期,找出其剧作独特的精神内核以及外部文化土壤,进而认为人生纠葛与神性幻灭是影响奥尼尔悲剧意识形成的主要因素。

尤金·奥尼尔;悲剧意识;人生纠葛;神性幻灭

美国现代戏剧的发展,是西方戏剧研究中不可忽略的部分,而作为美国现代戏剧发展的里程碑式的剧作家,尤金·奥尼尔的悲剧作品闪烁着独特的光辉。奥尼尔一生剧作众多,除了《啊,荒野!Ah,wilderness!》这一部喜剧之外,其余的均为悲剧,其作品中着墨最多的,是角色在外部的压抑下人性的冲突、异化和扭曲的过程,通过独特的视角刻画出人物内心那痛苦挣扎的灵魂,进而探寻人类社会中暗藏的痛楚与孤寂以及社会中的人类自身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奥尼尔被称为一位“独特的和尖锐的悲剧作家”,他的戏剧创作则被誉为“一开始就带有忧郁的色彩”[1];闪烁着独特悲剧艺术魅力的尤金·奥尼尔是如此纯粹的一位现代悲剧“诗人”,不禁让人产生一丝对其悲剧意识源流的好奇。文将通过人生际遇以及社会困境两方面方面来探寻奥尼尔悲剧意识之源流。

悲剧意识是悲剧作品的思想和灵魂,而奥尼尔对于悲剧作品入木三分的刻画,有着非凡的艺术魅力,体现了其深刻的悲剧思想,若说其中没有融入其自己对生命中的痛苦的体验,着实让人难以信服。张法在其著作《中西美学与文化精神》曾论述“现实的悲剧性并不一定就随之生一种具有意识形态性的悲剧意识,悲剧意识的形成意味着对现实的悲剧性有一种正确的认识和把握。”[2]就剧作家的角度说,悲剧意识的形成是建立在现实的悲剧性基础之上,并对其加以认知和思考的结果;悲剧思想的形成与剧作家对生活的感悟以及对生命的理解密不可分。

一、人生的纠葛

奥尼尔曾说过:“我们的本身就是悲剧,是已经写成和尚未写成的悲剧中最令人震惊的悲剧。”[3]可以说,奥尼尔是西方现代最具有自传色彩的剧作家之一,纠葛人生中的每一件不堪回忆几乎都成为了其伟大剧作的鲜活素材。

奥尼尔生长于旅居美国的爱尔兰移民家庭,爱尔兰传统与美国本土文化的冲突对立,为其展现了一幅19世纪爱尔兰移民悲惨命运的画卷。这直接影响了奥尼尔的戏剧创作,在《悲悼三部曲》、《诗人的气质》、《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以及其续集《月照不幸人》等剧作中,都包含着爱尔兰文化元素。而从小形成的,对于美国社会多元文化冲突的敏感性,也间接催生了《琼斯皇》这样以表现黑白人种文明冲突为手段,控诉种族歧视文化现象,进而探求人类社会悲剧性的优秀作品。

奥尼尔有过三位妻子,前两次婚姻却均以离婚收场,第三任妻子也并没有带来幸福安详的晚年生活,可以说奥尼尔的三次婚姻生活所带给他的只有不幸。三次失败的婚姻以及幼年时母亲所留下的痛苦记忆,对奥尼尔的悲剧意识也产生了影响。在奥尼尔的悲剧作品中,我们能够注意到,对女性人物的描写多着墨于自私、放荡、懦弱等人性中卑劣的一面,如同带着阴暗疯狂的人格面具,给男性带去的只有痛苦和烦恼。如,在《天边外》中奥尼尔塑造了一位冲动暴力的女性角色露丝,她错误的婚姻观念带来了痛苦和灾难;而《榆树下的欲望》里则入木三分的刻画了一位离经叛道的女性艾碧,其杀子的荒诞行为是全剧悲剧性的集中体现;《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中以奥尼尔母亲的化身玛丽,吸毒堕落而不愿悔改。

在人生的晚期,奥尼尔以自己的家庭生活为原型,写出了《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这部剧作。在这部剧作中,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奥尼尔对于厄运缠身的主人翁蒂龙一家的深深怜悯,从这个命途多舛的家庭身上,我们不难了解奥尼尔的一生。如同剧中所描写的,奥尼尔的父亲出身卑微,视财如命。奥尼尔的母亲有着良好的出身,本性善良,最终却染上毒瘾而不愿戒除。奥尼尔的人生则被压抑和疯狂填充,大学初始便辍学,尔后浑浑噩噩、颠沛流离。他在海上讨过生活,当过卑微的矿工,更曾靠乞讨为生。想来,其后他后来的作品中,许多人物身上都有着他自己的影子。如,在《天边外》中,马约兄弟二人均是人生的失败者;《送冰的人来了》中那一群堕落迷茫的可怜虫,作着同奥尼尔年轻时一般的荒诞白日梦;更不论《进入黑夜的半场旅程》中的詹米兄弟二人,本就是奥尼尔自身的化身。

奥尼尔作为一位伟大的现代悲剧“诗人”,其最为擅长的,便是提炼自身对于生活的理想思考和感性认知,将人类个体的卑微与痛苦艺术化为悲剧创作的素材,进而探究整个人类社会的悲剧根源。可见,其纠葛的人生是奥尼尔悲剧意识的形成的源流之一。

二、神性的幻灭

尼采说:“上帝死了”,加缪说:“信仰失落了”,这仿佛便是对于资本主义工业社会的冷酷预言。如果我们关注奥尼尔当时所处的社会历史背景,就会注意到那是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20世纪初的美国,资本主义工业文明飞速发展,物质与金钱异化成为一种掌控人类命运的外在力量,本应掌握手中力量的人类反被自身造物所奴役,精神的压抑和信仰的空虚成为常态,基督教思想所提倡的平等、自由、友爱等等美好的品质全然不见踪影。西方社会突然间发现,“上帝”不在了,对于传统信仰的质疑与背弃,使得人们迫切的寻找新的上帝来填充心灵的空虚与迷茫,而本被西方社会视为救星的科学技术的进步却正是这一切的缘由,资本主义高度的工商业也并不能为人类提供尊严与道德的答案。神性的幻灭、信仰的断裂深深困扰着当时的西方社会,人类如同一个困境中的孩子,不再相信上帝,但又找不到自己的本性以及自身与世界的关系,只能在对答案的追寻中苦苦挣扎。

生活在当时的奥尼尔曾写道:“我们谈论美国梦,而且要把美国梦告诉全世界,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那是什么梦呢?不过是物质的东西罢了。”[4]对于资本物质社会的批判和反思是贯穿奥尼尔多数剧作的时代主题,在饶有兴趣的将《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这一自传体戏剧置入这一时代背景下加以分析后,我们不难发现,此剧中不仅刻画了人性和欲望的丑陋,更是将资本社会崇尚金钱,泯灭人性的丑恶嘴脸揭露的淋漓尽致。除此之外,奥尼尔其他的剧作中也展现了这一时代主题。如,《榆树下的欲望》中的卡伯特,对物质疯狂的渴望导致了家庭的毁灭;《毛猿》则刻画了资本主义社会对于人的异化;《琼斯皇》中,对白人社会入目三分的批判,以及黑人主人翁琼斯自杀的悲惨结局,揭示了奥尼尔的深刻寓意:这病态的社会是人类自掘的坟墓,终将让我们自食其果。

剧作家生活在特定的社会历史背景中,在其内心深处势必烙有时代的印记。德国哲学家卡尔·亚斯贝尔斯曾说:“当新的方式逐渐显露,旧方式还依旧存在着,面对尚未消失的旧式生命方式的持久力和内聚力,新方式的巨大突进最初注定要失败,过度阶段是一个悲剧地带。”[5]而奥尼尔的悲剧意识则正是徘徊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过渡阶段的悲剧地带里。

悲剧意识是悲剧作家的思想和灵魂。奥尼尔的悲剧,扎根在神性幻灭的资本主义社会文化土壤中,而人生的纠葛挣扎对其内心人文气质的影响,则是奥尼尔剧作的精神内核,二者看似不同,实则源起一处。人生经历的纠葛与社会文化图景中的神性幻灭,共同影响了奥尼尔的悲剧意识的形成。当奥尼尔洞察了人类自身充满矛盾和困惑的存在状况之后,将其种种理性的感悟和感性的冲动加以凝练升华,逐渐形成了其独特的悲剧意识,这正是奥尼尔悲剧作品的特殊魅力与强烈艺术感染力的源泉。正如荣格所说,“优秀的作家能够通过个体的心理窥视到潜藏在其中的某个人类的共鸣区”。[6]

[1] 李兆霖.诺贝尔文学奖全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

[2] 张法.中西美学与文化精神[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3] 郭继徳.奥尼尔文集(1-6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4] 王松华,论"美国梦"对奥尼尔创作的影响[J].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3):64-67.

[5] (德)卡尔·雅斯贝尔斯.悲剧的超越[M].北京:工人出版社,1988.

[6] 张首映.西方二十世纪文论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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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64X(2016)07-0218-02

邓昊,男,1990年2月,广西桂林人,广西艺术学院影视与传媒学院在读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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