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蜥母亲 (四)一切都是假象吗

2016-07-29 07:25沈石溪
金色少年(美绘小文学) 2016年4期
关键词:巨蜥野鸭水塘

沈石溪/文 行 者/图



巨蜥母亲(四)一切都是假象吗

沈石溪/文行者/图

前情回顾:

绿顶点以为自己就要葬身蛇腹了,生死攸关时刻,红指甲竟然从背后偷袭,狠狠在黑尾蟒的尾巴上咬了一口。

黑尾蟒遭到意外攻击,不得不扔下绿顶点,转身去对付红指甲。

心有灵犀一点通,绿顶点和红指甲都明白了一点儿:只要它们互相救援,左右骚扰,前后夹击,黑尾蟒就无法占到便宜。如果它们分散开来各自逃命,要么宝贝卵会遭到黑尾蟒的洗劫,要么自己会被黑尾蟒绞杀。合作有利于生存,那就合作吧。

对习惯于独来独往的巨蜥来说,互为依靠,互相支援,战胜强敌,这是十分新鲜的生存体验。

就这样,两条雌巨蜥,或一前一后,或一左一右,与黑尾蟒展开了搏杀。

黑尾蟒向红指甲进攻,绿顶点就绕到背后偷袭蟒尾;黑尾蟒向绿顶点进攻,红指甲就绕到背后偷袭蟒尾。黑尾蟒受到两面夹击,顾此失彼,疲于奔命,很快就支撑不住了,那条漂亮的蟒尾被咬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突然,黑尾蟒摆动着比毛竹还粗壮的身躯,向绿顶点猛烈冲撞过来,绿顶点斜蹿躲闪,黑尾蟒并没衔尾追赶,而是蹿入草丛,落荒而逃。

绿顶点和红指甲在后面追赶,不不,是在后面驱赶,将危险赶得越远越好。黑尾蟒逃得很快,沙沙沙,犁出一条小小的甬道,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里。

危险终于远去。可以预料,尾巴被咬烂的黑尾蟒,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曾留下惨痛失败记忆的地方来了。

理性从启示、哲学从信仰中剥离出来并获得独立的形态,并不意味着宗教的消除,正如卡西尔所言:“启蒙运动最强有力的精神力量不在于它摒弃信仰,而在于它宣告的新信仰形式,在于它包含的新宗教形式。”[16]125-126在启示与理性、信仰与哲学的博弈中,“宗教信念应该像任何别的命题一样接受检验——由理性证据来检验”[17]26。启蒙扬弃了宗教的外在形式,形成了新的宗教形态——知性宗教。

确认黑尾蟒逃跑,绿顶点已累得筋疲力尽,嘴干得就像含了一口灼热的火山灰,肚子也饿得一阵阵抽搐。扭头看看红指甲,它发现红指甲也饥渴难耐。于是,两条雌巨蜥不约而同地迈步向珍珠水塘爬去,它们急需找到清凉的水来降低自己的体温,急需找到果腹的食物来塞饱自己的肚子。

绿顶点趴在水塘边缘,脑袋和上半截身体晾在岸上,尾巴和下半截身体泡在水中,惬意地闭目养神。这是巨蜥独特的休闲方式,这种半晒半泡的姿势,既能享受阳光的温暖,又能享受水的清凉,还能自动调节身体的温度。

相距二三十米,那条名叫红指甲的雌巨蜥也趴在一块礁石上,静静地享受水的清凉和阳光的温暖。

巨蜥卵的孵化周期很长,大约需要6个月。巨蜥卵是自然孵化的,不需要雌巨蜥抱窝,但并不意味着雌巨蜥产完卵后会一走了之。出于母爱和责任心,在此期间,雌巨蜥会滞留在产房周围活动,以防其他食肉兽盗食自己的宝贝卵。绿顶点和红指甲,都是刚产完卵的雌巨蜥,是不会轻易离开珍珠水塘的。

绿顶点眺望红指甲,觉得很别扭。巨蜥生来就没有家的概念,天生就不是合群的动物,即使不同性别的成年巨蜥,也仅仅在短暂的发情期相聚在一起,完成交配后,他们便分道扬镳,再无牵挂和往来。巨蜥是最典型的独来独往的食肉兽。现在,它和红指甲却待在同一个珍珠水塘,共同拥有这片小小的水域,当然会觉得很别扭。更让绿顶点无法忍受的是,它和红指甲在同一片灌木丛产卵。按常规,双方理所当然会为下一代的生存资源打得头破血流,争个你死我活,但此时此刻,它们彼此之间却没有发生可怕的搏杀,你晒你的太阳,我泡我的水塘,相安无事。这完全不符合巨蜥的行为规范。

天空掉下一只野鸭,落到水塘里。这是一只飞翼间镶有金蓝色羽毛的绿头野鸭,不知什么原因翅膀受伤了,浮在水面上,一只翅膀收敛在背部,另一只翅膀耷拉下来,落到水里,不断用扁扁的喙梳理受伤的翅膀。绿头野鸭是巨蜥食谱中的美味佳肴,受伤的野鸭更易捕捉,绿顶点立刻就有了猎食的冲动。巨蜥善游泳,它划动长长的尾巴,就像摇动船橹一样,向绿头野鸭追去。绿头野鸭很机敏,几次想飞都飞不起来,便嘎嘎叫着,划动一双金黄的蹼,迅速逃避。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绿头野鸭竟向红指甲游去。要是正常光景,猎物逃到了红指甲面前,所有权似乎就转移到红指甲身上了,绿顶点再追过去就等于是越界,必然会引发一场恶斗。但此时此刻,红指甲闭目养神,对经过自己身边的绿头野鸭视而不见,并没有摆出扑咬的架势。

绿顶点顺利捉到了绿头野鸭,并吃了个痛快。

这以后,又发生了很多微妙的事情。有好几次,绿顶点在珍珠水塘吃饱喝足,要按照雌巨蜥的生活习性回产房去查看动静。当它爬到那条隆起的土丘时,刚好看到红指甲视察完自己的产房想返回珍珠水塘。双方在隆起的土丘碰头。因为彼此有利益冲突,这是一件很凶险的事,但好像约好了一样,每一次相遇,它们各自都将脑袋转向另一边,就好像没看见似的,擦身而过,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相安无事。

产完卵的雌巨蜥,照理说,从来就是以邻为壑,容不得别的同类出现。可现在,它们却和睦相处了,这种行为,无疑与雌巨蜥的本能相冲突,绿顶点心里当然会觉得很不舒服。它明白,之所以和红指甲没爆发生死搏杀,是因为前几日它们曾联手对付那条凶恶的黑尾蟒。在强大的天敌面前,为了活命,红指甲救过它,它也救过红指甲,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并肩战斗的情谊,不好意思撕破脸皮来厮杀。

虽然彼此都主动避让,但绿顶点心里很明白,它与红指甲之间矛盾并没有解决,无非是被一层温情的面纱暂时掩盖而已。明摆着的,就这么一块适宜小巨蜥居住和成长的地方,容不下两窝同时孵化的小巨蜥。

作为母亲,它们绝对不会谦让,和平是短暂的,感情是易变的,争斗是必然的,矛盾永远不可调和,就看这场生死恶斗什么时候爆发。

绿顶点的警惕心须臾不敢放松,什么时候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暗中窥视红指甲的举动,随时准备与红指甲决一死战。

这天下午,绿顶点运气不错,在珍珠水塘左侧的烂泥潭里找到一只腐烂的野猪娃。巨蜥并不忌讳吃腐肉,它狼吞虎咽,把整只野猪娃都吞进肚去。食物来之不易,当然不能浪费,它吃得肚儿溜圆,直打饱嗝,然后爬到树荫下,休憩消食。

太阳西下,阳光热而不烫,微风爽而不凉。它惬意得有些发困,抬头望望,两百多米外,红指甲正在湿地掘食田螺。

四周很安静,红指甲用叉形舌头试探了一遍,空气中没有任何可疑的气味颗粒,于是,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一只鹩哥飞落到它身旁,发出嘹亮的鸣叫,把它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它第一个念头就是扭头去看红指甲还在不在掘食田螺。可湿地里空空的,根本没有红指甲的影子。

它心里一惊,噌地站起来,尾巴支地,脖颈竭力升高,扩大搜寻范围,目力所及,仍望不见红指甲的身影。

它立刻迈动四肢,一秒也不敢耽搁,竭尽全力朝两三百米开外的那片灌木丛飞奔而去。灌木丛里,有它辛辛苦苦挖掘出来的产房,产房里,有它一窝宝贝卵。

红指甲不见了,这家伙一定是趁它熟睡之际,去掘食它的宝贝卵了。绿顶点想,两窝卵离得这么近,谁都想为自己的后代扫清生存障碍,谁都想为自己的小宝贝争取最大利益,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它早应该料到红指甲会来这一手,怪自己被所谓的感情迷糊了双眼。多阴险狡猾的红指甲啊,在隆起的土丘与它狭路相逢将头扭开装出一副谦让的样子,允许它追赶绿头野鸭一直追到红指甲身边……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玩的都是障眼法!蒙蔽它的眼睛,麻痹它的心灵,让它丧失警惕,然后寻找机会,悄悄去它的产房,捣毁它的宝贝卵!

唉!唉!巨蜥原本就是冷血动物,所谓感情,都是骗术中的毒饵!

绿顶点穿过隆起的土丘,一口气奔到那片灌木丛,在离自己产房约50米远时,恰好遇到正往珍珠水塘爬去的红指甲。这家伙肚皮鼓凸,一看就晓得刚吞吃了什么东西,嘴角还滴着白色的汁液,疑似巨蜥卵的蛋清。

红指甲果真扫荡了它的产房,掘食了它的宝贝卵!绿顶点发疯般冲上去……

绿顶点以为肚皮鼓凸的红指甲已经把它的宝贝卵吃掉了,发疯般冲上去,事情真的是这样吗?红指甲会反击吗?请看下期《印度鳄的突然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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