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算计的小事叫爱情

2016-07-27 08:45梨落
幸福 2016年12期
关键词:酒宴微信

文/梨落



那件算计的小事叫爱情

文/梨落

天意或人为,又何须算得那么清?

你的笑

周末,冯沁受母亲所托,极不情愿地驱车两三小时到了惠州一个偏远的乡间小镇祝贺一个远房亲戚的乔迁之喜。

这个月她实在太累了,既要忙着写新项目的报告,又要逼自己不去想周立穹。在这里反正没什么人认识她,她也乐得不必绞尽脑汁应酬谁。

主人家在新居前面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棚子,请来了当地的一个曲艺班来表演。那群据称是“本地广场舞骨干”的平均年龄至少55岁的大妈,时而穿上迷彩服和高筒红袜子跳《红色娘子军》,时而像淘宝的山寨仙女一样跳凤凰传奇。

看她们一副enjoy的样子,观众们拍着手掌乐开了花。冯沁也簇拥在人群里面看她们表演。大妈们在台上都一本正经,丝毫没有这个年龄段的平素人的难为情。冯沁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一直哈哈地笑,一直在笑,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使劲儿抹了抹脸上的泪,掺杂在狂喜的观众里,然后继续大笑。

夜里22点,冯沁一个人开着老尼桑走在回程中的路上,像被点了笑穴一样还在笑个不停。然后,夜色中突然吱起了一阵淡淡的烟。在前无村后无店的漆黑的县道上,尼桑嘎然罢工了。

冯沁靠在驾驶位上,单手扶着方向盘,笑得变形的脸上挂有泪水。看来,连老爷车也看不惯她的虚情假意了吧。

十几分钟后,后方传来光亮的车灯。有人下车,走过来敲窗。一脸疑惑的敲窗人看见在方向盘里慢慢抬起头的女子。

在这个春末夏初的山区公路上,宁广泽像个横空出世的奥特曼,拯救了不争气的冯沁。

存在感

宁广泽也是主人家的亲戚。照他的话说,他和冯沁之间还有点七八姑八大姨的八大姨七大姑的亲戚关系。

“咱们是亲戚。”宁广泽言之凿凿地下定义。

“那也算亲戚?充其量是假的吧。”冯沁有点好笑。

两个半熟不熟的异性吃饭是很微妙的活儿,既不能冷场,又不能过分热络,两人中得有一个为主来制造话题、调节气氛。

“那天我一整晚就坐在你旁边,你真没发现么?”宁广泽果然是一个工科的呆头鹅,他奇怪地问冯沁。

此刻他们正坐在深圳的一家西餐厅内,面对面用餐。与上次酒宴的邂逅隔了一个月。

冯沁态度有点冷淡,“呃,我说真没发现的话,你会嘲笑我目中无人,还是黑自己这么没存在感?”

宁广泽抬头看对面那个低头专心切鸭胸肉的女子,穿着得体的OL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拢起,说话淡定自如,喜怒不形于色,跟上次在酒宴见到落寞而“狂笑不已”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所以难怪,他对她心生朦胧的好感。从什么时候开始?

许是那晚看着她盯着舞台毫不掩饰地大笑,许是他敲开她车窗那一刻看见的倦容,许是那晚他帮了她之后他们不咸不淡的互通微信时开始。

眼前的冯沁惊艳,冷傲,话不多。跟微信里的可爱巧辩很不同。

猜猜这个是什么

“猜猜这个是什么。”

冯沁正埋头审阅着下属交上来的新文案,又听见桌上放着的手机嘀一声微响。她抓起打开微信,是一张照片,里面是近距离的几颗色彩斑斓的圆圆的东东。但看起来,又像一幅抽象的画。

她迅速回复:“维C软糖?”

“不对。”手机又微颤了一下,对方回复。

冯沁继续细细端详,以致行政部秘书Doris走了进来她也没留意。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宁广泽悄悄玩起了这种本应属于年轻男女玩的小游戏。而且不限时间,在上班的路上,午饭的空档,或是凌晨两点。有一个人可以和你消磨过剩的时间,总比一个人孤清伤感对着几面墙来得快意。

突然一通短信打在她的手机上,她立刻兴致全无。发信人显示为周立穹。“可不可以见见你?晚上8点,老地方。”

想了一会儿,冯沁回复。对方简短回复“好”。

她合上手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夜里8点,冯沁一到达6号码头,远远已经看见周立穹在寒风中靠在车旁等候。她深呼吸一口,慢慢走过去。

6号码头处于郊外,很安静。周立穹一见她,立刻扔掉了烟头,走过来拥紧她:“我好想你。别再躲我了好不好?”

“那你别和她结婚,娶我。”冯沁的身体纹丝不动,说话波澜不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句子后面带的是句号还是问号。

“你不是分明要为难我么?”周立穹压低了声音。“我,我有苦衷的,她有了我的孩子……”

“那我怎么办?”冯沁的声音柔和下来,她试图伸出手轻轻摸他的脸。“我打算在郊区给你买一套房子,你以后每个星期能抽空过来陪我么?”

“啪啪啪!”夜色中几声脆响,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周立穹的脸上。

周立穹先是惊讶,然后愤怒地捂着通红的左脸,骂骂咧咧地开车离开。冯沁向车尾绝起的尘挥了挥手,“再见吧,人渣。”

四周很快又归于寂静。冯沁的脸上挂满了眼泪。

她去了酒吧,大概喝了两瓶干红之后拨通了宁广泽的电话,“你猜到了那张照片是什么了吗?我告诉你吧,是一头蠢驴。他下个月要娶另一个女人,我却自欺欺人地认为他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哈哈哈,我就是那头蠢驴。”

宁广泽曾不止一次试探性地在微信问冯沁,酒宴那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让她如此难过。冯沁没有回答,只把一张被截得只剩下自己和一个男人手臂的照发给了宁广泽,“猜猜这个是什么。”

历时几个月的交往以来,宁广泽穷尽了答案,都没猜中。想不到,今晚她亲口告诉了他。

布拉格之恋

宁广泽再次发了一张照片给冯沁。冯沁猜中了,是电影院的座椅靠背。她明白了,他绕了一个弯想请她去看电影。

她回复说可以,但我只想看一部老片子,《布拉格之恋》。

那是1988年的老片子,一般电影院里不可能会上映。所以当陈旧的镜头在眼前晃荡时,他俩无声地并排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在宁广泽的小公寓里。小房子显然经过精心收拾,电视柜上还有被水擦过而干了的痕迹。

冯沁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微笑。在微信里热切如熟悉多年的老朋友,可在每次实际接触中,冯沁和他又似乎比较容易陷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的短暂尴尬。

影片里,萨宾娜深情地说,要是在波西米亚,我留着长长的黑发,在月桂树下守着你,一定有那么一棵树,从创世纪开始,就把我们的事,雕刻在每片叶子上。

宁广泽稍稍侧过头悄悄打量冯沁。她也随着剧情而沉浸,脸上带了若隐若现的哀伤。眼前这种淡淡的悲伤,和她此前数个明媚或不明晰的伤感脸孔渐渐重叠在一起,像一支尖尖的针,悄无声息地轻轻刺进他的心房。

莫名的,宁广泽觉得这个午后有些不同。

人常常会因为怜惜而产生依恋,常常会因为怜惜而对某一异性产生好感,常常会因为这种好感有了一种想爱的冲动。男人一旦动起情来,就会成为一头蠢驴。而宁广泽,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头蠢驴。

可他仍然不敢迈出半步。看来,我才是一头真正的蠢驴。他扶了扶黑框眼镜,悄悄把目光移回电脑屏幕上。

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可两个月后,宁广泽发现冯沁的回复越来越慢,越来越简短。

他有点不习惯,似乎一直维系的某种平衡即将要打破。他从她的微信朋友圈里寻得一丝蛛丝马迹,她最近应该是被家里逼着频繁去相亲了。宁广泽有点焦急,但不好说什么。

恰逢上次摆乔迁酒宴的远房亲戚又发来了红色炸弹——这次是娶儿媳妇。冯沁和宁广泽都在应邀之列。

设宴仍然是在惠州乡间,这次主人家努力向高大上靠拢,婚礼硬是多了许多山寨版的布置与环节。譬如借来了充气圆形拱门来撑土豪气势,可咋一看硬是像哪间超市开张了。冯沁和宁广泽笑死了。

宴会上,宁广泽和冯沁被众亲友推出了所谓的“舞池”,头顶的圆形大闪球让他们疑心回到了八十年代的歌厅。《爱在深秋》的音乐适时响起。宁广泽只好尴尬而害羞地牵起冯沁的手,在其他人一起在舞池里轻轻摆动起来。两人又尴尬又好笑,只好偶尔小声扯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很快俩人又不再说话,再次陷入沉默。

曲快终时,宁广泽终于鼓起勇气,用蚊子的声量说:“如果我们的婚礼也这样搞,好不好?”

冯沁瞪起眼睛:“啥?音乐声太大了。”

宁广泽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握着冯沁的手的手心冒出更多汗了。他低着头,抬高了声音,“我说,你可不可以别去相亲了,考虑一下我?”

冯沁呆了三秒,然后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那件算计的小事叫爱情

“《通胜》说,今年双春兼闰月,宜嫁娶。”

“哗!这么快就盘算好啦?该不会连我们的相识都在你的盘算之中的吧?”此刻,冯沁和宁广泽躺在深圳宜家家居的双人大床上试弹簧,她愣头愣脑地问。

宁广泽放出一个很二的笑容。

不知他傻笑什么。冯沁白了她一眼,走去了挑选衣柜。

其实,就在宁广泽30岁那天,姑婆为他物色了一位姑娘。然后,他就被妈妈、姑婆和舅母三人合谋着骗去远远看了她一眼。

没错,就在公司楼下那家星巴克,只看了一眼。眉清目秀,倔强敏捷。据说她叫冯沁。

其实第一次在惠州酒宴上,宁广泽已经一眼认出她来了。所以整晚我想方设法挤在她旁边。见她开车走了,又偷偷开车跟着她身后。

再后来,雨夜坏车,出手相助,微信上的各种小游戏,天意或人为,又何须算得那么清呢?

“那些算计的小事也是叫爱情吧……”宁广泽看着冯沁的背影低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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