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老规矩

刘一达

不能还空碗

早先，北京人多住在大杂院里。老北京人古道热肠，充满人情味儿，街坊四邻，尤其是一个院的邻居之间“走”（相处）得像一家人。

那当儿，谁家来了亲戚，带点儿土特产，总觉得是稀罕物，短不了要让院里的邻居们都尝个鲜儿。有时，谁家做了点自己拿手的时令吃食，也会让邻居们尝一尝。

邻居给您送吃食，要用盘子碗。当然，这盘子碗，您要还给人家。按北京老规矩，不能还空盘子空碗，还的时候，您一定要在盘子碗里放点吃食。

比如，邻居大妈做的烀饼非常有特色。初夏，西葫芦刚下来，大妈用西葫芦做了一些烀饼，拿盘子盛着，送给您两张，尝尝鲜儿。顺便还给您端来了一碗绿豆小米粥。您把烀饼吃了，粥也喝了，还大妈盘子碗时，要在盘子里放几块西瓜，在碗里放几个杏儿、李子什么的，总之，盘子碗不能是空的。

为什么还盘子碗不能是空的？除了有礼尚往来，还空碗或空盘子，不懂人情世故的原因以外，老北京人还比较迷信，认为还空盘子空碗不吉利。

在老北京，只有要饭的“叫花子”（乞丐），才拿空碗或空盘子呢。您给人空碗和空盘子，那不等于寒碜人吗？所以北京人才有这条老规矩。

送一不能还一

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投桃报李。什么叫投桃报李？就是人家送给您一个水蜜桃，您不能空口道谢，得回手送给人家一个大个儿的李子。

但是按北京老规矩，光拿一个李子回报人家的一个桃，似乎还不行。人家送给您一个桃，您至少要还给人家两个桃。这就是所谓“还礼”的讲究。

人家送一，您绝对不能还一。还一，等于应付人情，用北京话说是“圆面儿”；还二，等于维护人情，用北京话说是“长脸”。这就是北京人对还礼的老规矩。比如：您的儿子上大学，邻居李二叔送来五百块钱的贺礼。转过年，李二叔的儿子结婚，您要还礼。就不能也送五百块钱了，送多少？至少是一倍，也就是说要送一千块钱。

当然，还礼也要看自身的条件，比如您家的经济条件，比李二叔家差远了，让您拿一千块钱，您得咬牙，还要勒紧裤腰带。那您就拿六百或八百就行了。总之，既然是还礼，就要比人家送给您的多一些。

单从这个老规矩来看，您就会发现北京人的礼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