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诗雨
海上丝绸之路上的宗教交流
——《海上丝路叙事》系列之四
张诗雨
海上丝绸之路不仅仅是一条中外贸易往来的线路,也是一个世界宗教文化交流传播的通道。中国自古是一个“淡宗教,重人文”的国度,但从鬼神信仰形成体系、儒家思想演变成儒教、道家思想演变成道教、脱胎于印度佛教的中国佛教以及其他宗教开始兴起时,海上丝绸之路也逐渐变成了一条宗教交流的通道。通过海上丝绸之路,我国将儒教、佛教、道教等东传至朝鲜、日本等地,将妈祖信仰南下至东南亚等地。同时,印度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外来宗教也传播到了中国。
张诗雨,中国发展观察杂志社副社长,国研文化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管理学博士、应用经济学博士后、副编审,香港大学SPACE学院访问学者,兼任北京交通大学丝绸之路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
儒教是儒家思想宗教化的产物,是人们对孔子、礼教和先王文化的信仰。儒教是以十三经为经典,以古代官僚机构为组织,以天坛、宗庙、孔庙、泰山为祭祀场所,以郊祀、祀祖、祭社稷、雩祀、释奠礼、五祀为祭祀仪式,倡导王道德治、尊王攘夷和上下秩序的国家宗教。
根据我国学者的观点,儒家思想早在东汉末年就传入了朝鲜半岛,随着新罗统一三国后,儒家思想逐渐演变成儒教,并成为统治阶层的信仰。在朝鲜半岛先后出现了一批著名的儒学(教)大家,如李穑、郑梦周、郑道传等。儒教的发扬者朱子学派(程朱理学)形成和发展于高丽王朝末期,到朝鲜王朝建立后,逐渐成为占主导地位的学说。从韩国新安朱氏族谱记载中可以看到,南宋浙江乌程县令朱潜是朱熹的曾孙,在经历了南宋黑暗的时期之后,于公元1224年“袖家谱携二男一女,与门人叶公济、赵昶、陈祖舜、周世显、刘应奎、杜行香、陶成河七学士浮海而东”。朱潜的儿孙后来都担任了高丽王朝的官职,在执政过程中,朱熹理论也成为了朝廷的主导思想。十七、十八世纪,随着中国考据学的兴起,朝鲜半岛的儒学中也兴起了反对朱子学派的考据学(汉学)和阳明学派,考据学反对朱子学派对经传的固定注释方法,提倡直接研究先秦儒家经典的原文,以及广泛参考汉代古注。
与朝鲜半岛相似,日本也深受儒教的影响,据成书于公元720年的日本第一部正史《日本书纪》记载,应神天皇15年(公元405年),百济博士王仁应邀到达日本,带去10卷《论语》和一卷《千字文》。但早期儒学是日本统治阶层高雅的学问,内容只限制在汉唐注释、文学训诂上,在民间的影响不大,而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儒学只是作为禅宗的附属品。直到朱熹、王阳明理论传入日本后,儒学的情形才发生了改变,儒家的思维方式得到了大面积的传播与发展。虽然朱子学被奉为日本的官学,但对日本社会变革产生积极推动作用的却是阳明学派。日本的阳明学派虽然继承了中国的阳明学思想,但和中国的阳明学有所不同,如日本阳明学者大都折中朱王,调和神儒,在理论和实践上有自己的特点。明朝亡国后,中国著名学者朱舜水(1600-1682年)流亡日本,开馆讲学,培养了众多的学生,有些学生也成为著名学者,他所提倡的实学实理的学风,渗透到整个日本国民的意识中,间接地推动了日本的明治维新运动,被尊称为“日本孔夫子”。
儒教不仅在东方传播,也逐渐传播到了西方。耶稣会士利玛窦在中国宣扬基督教的同时,也在研习儒教经典。利玛窦认为,想要在中国有所收获必须要精通儒教经典。1594年他完成了“四书”的翻译并寄回欧洲。传教士中除了利玛窦以外还有很多人都在研习中国儒教经典,例如,柏应理和同伴翻译了《论语》的前五章和《大学》;耶稣会士集体创作了《中国哲学家孔子》,这些书籍也让西方看到了中国独有的哲学体系,并对后来欧洲的启蒙运动做出了贡献。
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融合了道家的思想,但道家与道教是完全不同的。道教是继承华夏民族古代原始宗教之血脉,从敬天祭祖到殷商时代天神崇拜,再到春秋战国的黄老道家,秦汉时期神仙方术、民间信仰以及东汉“五斗米道”,“太平道”等的宗教、文化的融合。依据朝鲜史书《三国遗事》记载,公元七世纪,朝鲜已有许多人信奉道教。当时中国正值唐朝,唐高祖得知这一情况后,即送道士和道经到朝鲜。此后的几百年间,道教成为朝鲜高句丽王朝的国家宗教之一。中国道士受唐王朝的派遣来到高句丽,以佛寺作道观,被尊奉居于儒士之上。高丽时代(中国宋朝),睿宗修建朝鲜半岛的第一座道观——福源观,并在道观中举行消除国家灾难的斋醮仪式,以后高丽元宗太子按道教的三尸说守庚申,守庚申遂成为国家风俗。朝鲜李朝建立后,曾遣使来中国学习道教的醮祭,中国的明成祖在永乐元年(1517年)派专使送道教劝善书600部到朝鲜。但道教在朝鲜半岛没有形成教团,后来被融进民间信仰或其他宗教(如天道教)中而逐渐湮没无闻。
道教在日本的传播并不如在朝鲜传播得那样顺利,甚至中国的道教在日本没有形成实质性的教派。但道教思想却对日本神道教育产生了深刻影响,在日本文化体系的形成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例如,道教思想在文学、戏剧、绘画等多个领域均有所反映。
妈祖教中的妈祖,其现实原型是福建湄洲岛上的民女,经过宋朝至清朝历代皇帝的加封和出海民众的崇拜,逐渐成为了海上航行的保护神。妈祖信仰多在中国东南沿海一带盛行,海上丝绸之路开通后,随着商船南下,妈祖文化也随着商船一起出航,通过船上的海员以及移民口耳相传,传到了海外,传播的国家大多数都是沿海地区,例如:朝鲜、日本、马来西亚、越南、菲律宾等国。而中国的一些其他民间习俗也与妈祖信仰一同传出海外,如今我们看到东南亚地区的祭祀或者宗祠等风俗传统,追根溯源都是来自中国。
佛教在公元前4世纪至公元前2世纪传入中国并得以发展。在中国经过长期的经典传习与渗透,与中国本土文化相融合后,构成了具有民族特点的各学派和宗派,并远传东亚、南亚各国。在公元前6世纪,古印度迦毗罗卫国王子乔达摩·悉达多35岁开悟,创立了佛教,他也被佛教徒称为“释迦牟尼”。经过两个世纪的发展,公元前3世纪末,佛教已经遍布整个古印度,并向外传播,成为世界宗教。佛教在东传的途中,分为南北两派:由印度传入中国继而传播至日本、朝鲜、越南等国称之为北传佛教;由印度至斯里兰卡继而传入泰国、缅甸、越南、老挝、柬埔寨等地区称之为南传佛教。南传佛教,是上座部,为小乘佛教;北传佛教,是大众部,也就是大乘佛教。
公元前2世纪,小乘佛教由印度传入斯里兰卡后,首先传入相邻的缅甸,随后逐步扩散到泰国、老挝、柬埔寨等地。公元2世纪以苏门答腊的室利佛逝为佛教的传播中心,“南海区”的北部沿海地区的佛教也在此时逐渐兴起,虽然同时期大乘佛教盛行,但小乘佛教也在没有间断地传播。直至11世纪中期,小乘佛教在缅甸复兴,蒲干成为小乘佛教的中心,11世纪末,小乘佛教由缅甸进入泰国。13世纪,泰国国力逐渐强盛,雄踞中南半岛,小乘佛教日渐昌盛,随即柬埔寨和老挝跟随着泰国以小乘佛法为主要教派,此后小乘佛教在中南半岛占据了主导地位,教徒分布广泛,拥有较强的社会影响力。
同样在公元前2世纪,佛教开始在中国传播,并在公元5世纪南北朝时期得以弘扬,盛唐时期达到鼎盛。而公元十三世纪初,突厥人攻入比哈尔和孟加拉,印度最后残存的佛教寺——飞行寺、那烂陀寺和超岩寺都被洗劫一空,僧侣多数被杀害,这标志着在印度传承1700余年的佛教消亡,而佛教在中国却作为大乘佛法而得以弘扬和发展。
佛教传入中国有陆路和海路两条路径。但最早佛教是由陆路还是海路传入中国,学术界说法不一,一直未有定论。佛教从陆路传入的时间大约在公元前2世纪,佛教沿着陆上丝绸之路传到中国新疆地区,然后到达玉门关、通过河西走廊传到内地。海路则是通过海上丝绸之路,汉武帝时期开辟了中国东南沿海与印度东海岸黄支等地的海上航道,佛教极有可能从印度南端印度洋入海,横穿马六甲,北上至中国东南沿海一带。
作为港口城市,遇到季风、候船等因素,本土及外来船只需要靠港休息,补充生活补给。人员往来繁杂,其中包括取道而来的僧人,这些僧人就在沿海一带,修建庙宇、佛寺,宣扬佛法,沿海的居民也就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其中两个代表性的人物:昙摩耶舍、菩提达摩。昙摩耶舍公元401年航海抵达广州,创立王园寺(今光孝寺),建大殿、译经典、传佛法,他是第一个有确切记载取道海路来中国传播佛教的外国僧人。菩提达摩公元527年航海抵达广州,被后人称之为西来初地,创建西来寺(今华林寺),游历建康、洛阳、嵩山少林寺,并创立佛教禅宗。其后在广州光孝寺12年,译佛经50部,他的译著和注疏主要是印度的瑜伽行派,与唐朝玄奘的翻译相差较大,从而形成了“相宗”的新旧两译。此后,求那跋陀罗、拘那罗陀等外国僧人先后从海路来中国宣传佛教教义,与此同时,中国僧人也曾经取道海路弘法求经,最著名的是东晋的法显大师和唐朝的义静大师。
东晋时期,高僧法显带领10位僧人从长安出发,去往天竺弘法求经,途中8人折返,1人在去往斯里兰卡途中病逝,1人留居天竺。最后只有法显经过河西走廊,翻过葱岭,沿巴基斯坦、从阿富汗进入印度,从尼泊尔南部穿越,到达恒河下游的佛教中心。法显先后在巴连弗住了3年,到斯里兰卡住了2年,并取道海路归国,在苏门答腊或爪哇短暂停留,最后在山东崂山登陆。他撰写的《佛国记》介绍了当时沿途国家的佛教状况,建议中国的佛教求法者可以先到诃陵或室利佛逝学习梵文。
不可否认,海上丝绸之路的形成和发展极大地促进了中国与周边国家的佛教交流,使之更加频繁、密切。更重要的是这种交流是双向的,早期佛教由印度传入中国,中国佛教汲取印度佛教的思想,并与中国本土文化结合,形成了各种宗派。这些宗派创立后,随着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被中国本土化的佛教逐渐传播海外。
中国的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对日本影响巨大,这些宗派主要发源于中国的南方地区,与港口关系密切。例如,宁波是中国天台宗佛教文化的输出港口,从唐代开始,直至宋、元、明朝,宁波是中国对日本进出口贸易和人员往来的最主要港口。公元804年,日本僧人最澄和空海都随第18次遣唐使船来中国,最澄等搭乘的第二艘船在宁波靠岸,空海搭乘的第一艘船则漂泊到福州长溪县,他们在中国系统地学习了佛教经典,回国后,最澄创立了日本天台宗,空海则开创了真言宗,确立了日本大乘佛教思想。禅宗传入日本,最早可追溯到公元8世纪,但真正在日本形成的独立宗派,是建立日本临济禅的荣西(1141-1215年),他曾于1168年、1187年两次乘船到宁波,到宁波天台山、天童寺、阿育王寺取经,回国时带回了天台宗、禅宗的经典和茶籽。荣西的弟子明全和道元在师父逝世后,也来到宁波天童寺学习,明全不幸在天童寺圆寂,道元学成回国后成为日本佛教曹洞禅的开山祖师,至今曹洞禅的大本山永平寺仍将宁波的天童寺视为祖庭,如今临济禅和曹洞禅是日本禅宗的两大流派。
中国佛教传入朝鲜半岛可追溯至公元372年,当时前秦符坚派使者送给高句丽小兽林王佛经和佛像。7世纪中叶,新罗统一百济和高句丽后,派出大批僧人来中国求法和巡礼,回国时携带了大量的佛教经典和文物,在国内开山授徒,形成了“五教九山”。“五教”是5种佛教宗派,即涅宗、律宗、华言宗、法相宗、法性宗,“九山”指的是佛教禅宗的9个派别。继新罗王朝的高丽王朝时代,中国与高丽的僧人继续互访、交流,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高丽僧谛观、义通和义天。唐会昌灭佛,加上唐末战乱,中国大量佛教经典被毁或散佚,当时中国佛教的两大门派天台宗和华严宗都面临后继无人的境地。高丽僧义通(公元927-988年)由海路来华学习佛法,学成后想回国被钱惟治挽留,于是留在中国宣扬天台宗教义,后圆寂在中国,葬于宁波阿育王寺西北,被尊为天台第16祖;高丽王子义天(公元1055-1101年)率弟子寿介搭乘海船入华求佛,后师从华严宗的净源法师,义天学成回高丽后,在高丽大力宣扬天台宗的教义,创立了高丽天台宗。他从辽、宋、日本等地收集了4000余卷佛经,编出了《新编诸宗教藏总录》,并按这个总录刊行了《高丽大藏经续藏》,《高丽大藏经续藏》现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为世界级的文化遗产。
公元960-1225年期间,越南建立起来的几个禅宗派别(毗尼多流至禅派、无言通禅派和草堂禅派)都是由中国传入的。一些宗派在中国消亡了,却在日本、朝鲜半岛得到了继承和发扬,例如三论宗、法相宗很快在中国衰退了,在日本却盛极一时。日本的天台宗引进了《梵网经》的大乘戒,吸收了真言密教和禅宗的一些思想,和中国的天台宗并不一致。还有一些外国僧人对中国佛教的思想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例如印度僧菩提达摩、新罗僧元晓等,不一而足。佛教文化的这种双向交流贯穿了整个佛教发展史。
伊斯兰教是在公元7世纪初由穆罕默德在阿拉伯半岛创立的,并通过宗教的旗帜,迅速统一了纷争割据的阿拉伯半岛。统一后随即向外扩张,在短短的一个多世纪的时间内,阿拉伯帝国通过武力征伐,疆域版图横跨亚欧非,建立起了一个地域辽阔的伊斯兰帝国。
唐朝永徽二年(公元651年),伊斯兰教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从泉州、广州等地相继传入中国。据《闽书》记载,“(穆罕默德)有门徒大贤四人,唐武德中来朝,遂传教中国。一贤传教广州,二贤传教扬州,三贤、四贤传教泉州。”伊斯兰教在海上丝绸之路的传播形式与陆地传播有着很大的区别,伊斯兰教在海上丝绸之路传播是借助于商业贸易往来这种比较平和的方式进行的,没有采用陆上以“圣战”的传播方式。伊斯兰教即使通过和平的方式在海上丝绸之路迅速扩张,但也有其本身的特点:
第一,敲门砖。商人通过商业贸易往来这块敲门砖,使当地统治者被巨额商业利益吸引,进而在本国经商。这使得穆斯林可以广泛分布在各个地域,并留下居住,得以繁衍生息,为日后传教建立平台。穆斯林在长期居住地形成穆斯林聚居区,在此与当地人通婚,娶妻生子,甚至担任官职。例如,穆斯林蒲寿庚在宋朝末年担任泉州舶使,这些穆斯林后裔逐渐演变成了现今的回族。在穆斯林聚居区形成和发展的同时,伊斯兰教传教士和学者也紧随着商人来到当地兴土木,建寺院,例如广州的怀圣寺,杭州的凤凰寺,扬州的仙鹤寺等。
第二,易风俗。在海上丝绸之路东南亚一段岛屿众多,而且由于各种条件的限制,没有形成统一的政权,文化程度迥异,文明程度较低,因此伊斯兰教在此可以较为容易地传播。而像海上丝绸之路的东端,拥有深厚文化底蕴和稳定政权的中国这样的国家,伊斯兰教将会面临各种文化和宗教的包围,传教难度相对增大。然而伊斯兰教逊尼派四大教法派之一的沙斐仪派,也是伊斯兰教在海上丝绸之路上的主要流派,主张“当某种习惯在长时期内为所有的人所认可和承认时,这种习惯也就成了‘逊奈’(圣训)。”〔(法)昂里·马赛,王怀德等译:《伊斯兰教简史》,第91 页,商务印书馆,1978年。〕伊斯兰教为了适应当地的风俗习惯及信仰文化,减轻当地人对外来文化的抵制,在尊重伊斯兰教基本教义的前提下,在伊斯兰教允许的范围内,对教法可以进行适当的调整,从而使教法具有更强的包容性便于当地居民接受。
第三,得民心。以海上丝绸之路的“南海区”为例,南海区内以佛教、印度教、伊斯兰教为主体,其中佛教和印度教要兴建寺院,供奉神祗众多,礼拜仪式相对复杂,而且需要供奉大量的祭祀品,人民不易于接受,负担较大。而伊斯兰教礼拜仪式简单,反对偶像崇拜,提倡人人平等,得到了受压迫剥削的民众的欢迎。所以,伊斯兰教与其他宗教相比,更易于被当地民众接受。
第四,借东风。虽然海上丝绸之路航路沿线各个地区宗教众多,但正由于宗教众多,各宗教起伏不定。起初印度教在沿线各地区相对占有主导地位,后来佛教的传播削弱了印度教的影响力,而佛教又因为有大乘小乘之分,很大程度地分散了影响力。13世纪初,德里苏丹国建立,这标志着伊斯兰成为社会上的正统宗教。而在中国两宋时期统治阶级为增加国家税收,政府鼓励伊斯兰商人来华贸易,海上丝绸之路大为繁荣,伊斯兰教得到了极大的发展。随后,在元朝时期,统治者对于各个宗教一视同仁,佛教的优势荡然无存,这也为伊斯兰教在中国的发展提供了难得的契机。
关于基督教何时传入中国,中外学者有着不同的意见。根据英国著名宗教史学家、汉学家穆尔在《1550年前的中国基督教史》一书中说:“公元635年中国有景教会,这是我们认识中国基督教的头一个确切的出发点”,可以看出,部分西方学者认为基督教于公元635年传入中国。但我国学者持有不同观点,上海师范大学孙景尧教授在《中西文化早期交往的复合媒介者——“扶南”的媒介特点与作用探》一文中提出基督教的传入是在公元4世纪至6世纪之间。孙教授在对《魏略》《南史》和《梁史》等史料的研究中发现,在海上丝绸之路上有一个古国,名为扶南,是海上丝绸之路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国家,扶南古国可以说是中国与其他国家商业、文化、宗教沟通的驿站。过往船只、商旅多在这里停靠,扶南古国位置得天独厚,同时也造就了该国多元化的文化现象。多数宗教在这里都会发现痕迹,其中就包括基督教,基督教传入中国极有可能就是通过海上丝绸之路由扶南传入的。此外,在莫菲特的《亚洲基督教史》提到:波斯使节在公元455年到达中国北魏首都。由此可以判断,波斯的聂斯托利亚教教徒最迟在公元5世纪末到达了中国。
在我国元朝以前,外来教派中只有佛教与伊斯兰教的影响较大,基督教影响相对较小,甚至基督教徒聚集地只是零散地分布在一些港口城市,所以有关记载相对稀少。直至公元15世纪到16世纪,随着西方国家海上力量的崛起,西方国家与亚洲的交流更为频繁,基督教在中国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基督教中的天主教、新教等教派也开始在中国及东南亚广泛传播。在此期间,出现了一些杰出的传教士,例如利玛窦、丁韪良、汤若望等人,这些传教士不仅仅将基督教的经典《圣经》传入中国,而且也带来了西方的科学知识。耶稣会士利玛窦在中国传教期间,为适应中国社会的文化背景,减少传教过程中的阻碍,学习中国传统文化,广泛涉猎儒、释、道等方面的经典,尊重中国人祭祖的风俗传统。同时,利玛窦以宣扬西方科学为传教的媒介,向当时的皇帝以及士大夫展现了地球仪、浑天仪、三棱镜等科学仪器,引起了皇帝和大臣们的兴趣,借此时机,利玛窦使李之藻、徐光启等人受洗入教。虽然他们的入教原因不尽相同,但由此看出基督教已经在中国的统治阶层具有一定的影响,并开启了中国人对西方科学的认知。(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