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总统最后的陈述——李宗仁遗言评析

⊙张敬［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宁波315211］

末代总统最后的陈述
——李宗仁遗言评析

⊙张敬［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宁波315211］

摘要：李宗仁，民国时期最后一位代总统，中国国民革命军陆军一级上将，中国国民党内“桂系”首领。1949年，国民党战败，李宗仁前往美国。1965年7月携夫人回国，并在临终之前，留下一封遗信。这封信包含着对祖国统一的希冀，对中国共产党执政的肯定，也包含着他对祖国的热爱与期盼。这是一份伟大的历史文件。

关键词：李宗仁遗信蒋桂关系

中国有句古话：“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遗言是一个重要的文化现象，其风格与一个人的职业、地位、性格相关。郭沫若在《洪波曲》第十一章留下这几句话：“死时留下几句哀切的遗言：‘如此国家，如此社会，如此自身，无能为力矣。’”清代大臣在临终之前还要给皇帝上奏遗言折，称为“遗折”。文人墨客、社会名流，甚至是平民百姓临终之前都会留下遗言，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研究名人遗言，可以窥探出人物的一些真实想法。

一

1965年7月，一则新闻震惊中外，国民党“代总统”李宗仁在程思远等的陪同下，回归祖国。这意味着，李宗仁16年的美国生活至此结束。李宗仁（1891—1969），广西桂林人，字德邻。中国国民革命军陆军一级上将，中国国民党内“桂系”首领。李宗仁是一位在历史上有过大功大过的人物，在大革命和北伐战争中，任国民革命军第七军军长，在华中击败吴佩孚，又在江西大败孙传芳，第七军因此被称为“钢军”。在抗日战争时期，李宗仁任第五战区司令官，他指挥60万军队赢得了台儿庄战役，又参加指挥了武汉大会战，是当时著名的抗日将领。在内战中，李宗仁既反共也反蒋，这客观上利于红军力量的增长，加速了蒋家王朝的灭亡。但是，派系之间的内斗，也使日寇侵华减少了阻力。

蒋桂关系，从20世纪20年代一直持续到40年代蒋家王朝覆灭，前后共经历了二十余年。李宗仁领导的桂系也是与蒋介石角逐时间最长，打击蒋介石最大的地方实力派。《白崇禧传》记载，李宗仁见到蒋介石的第一印象就是“严肃，劲气内敛，狠”。蒋介石的三次下野，也和李宗仁等桂系人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1949年1月21日，蒋介石被迫第三次下野，这次下野完全是迫于人民解放军摧枯拉朽的攻势、白崇禧的逼宫以及美国施加的压力。蒋介石下野后，破口大骂：“共产党只要我的命，桂系既要我的命又要我的钱。”抗日战争后，解放战争随即打响。美国方面认为蒋介石独裁中国，对于其在华利益是有损无益的，注意力也逐渐转移到李宗仁身上，司徒雷登最后希望李宗仁来挽救国民党失败的残局。

在争夺国民党政府副总统的过程中，李宗仁也积极参选，最后经过四次投票，胜孙科坐上了副总统的位置。1948年，李宗仁任副总统。蒋介石如鲠在喉，甚至组织暗杀李宗仁，但随着战争局势的紧张，也为自己争取时间，蒋介石决定下野。1949年1月，蒋介石下野，李宗仁代行总统职权。前方李宗仁和共产党和谈，后方蒋介石却在组织力量。李宗仁手无实权，企图划江而治，但百万雄师过大江，蒋家王朝覆灭。蒋介石逃到台湾，李宗仁去往美国。

1965年7月20日，李宗仁躲过蒋介石的重重暗杀，携夫人郭德杰从美国回到北京。谈到与蒋介石的关系时，李宗仁说：“他有很多缺点，就我个人，很喜欢他，我们都是失败者，我为我失败而高兴，从我的错误中新中国诞生了，我不把我的错误归咎于别人，这些错是我的，我不说我受骗了，是他们抛弃了我。”

二

李宗仁晚年回归祖国，也为祖国统一贡献了自己的力量。1965年7月26日，毛泽东会见李宗仁和夫人，并说：“你们回来了，很好，欢迎你们。德邻先生，你这一次归国，是误上‘贼船’了。台湾当局口口声声叫我们做‘匪’，还叫大陆为‘匪区’，你不是误上‘贼船’是什么呢？”李宗仁回答：“我们搭上的这一条船，已登彼岸。”周恩来也曾评价李宗仁说：“李将军一生做过三件大好事，第一是北伐，第二是台儿庄大捷，第三是回归祖国。”可见，李宗仁回国，意义重大，是对祖国的热爱，也是对祖国统一的期盼。他希望，海峡对岸的同胞，不论是谁，都可以凛于民族大义，毅然回到祖国怀抱，团结一致，对抗外敌。

1969年1月30日，这位曾经的末代代总统与世长辞。李宗仁在临终之前，留下了一封信：

遗信

——摘自程思远《李宗仁先生晚年》

我在1965年毅然从海外回到祖国所走的这一条路是走对了的。

我们祖国的潜力是举世无双的，我们祖国的前途是无限光明的。

在这个伟大时代，我深深地感到能成为中国人民的一分子是一个无比的光荣。

在我快要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刻，我还深以为留在台湾和海外的国民党人和一切爱国的知识分子的前途为念，他们目前只有一条路，就是同我一样回到祖国的怀抱。

周恩来在北京八宝山公墓礼堂参加李宗仁的葬礼时说：“李宗仁先生临终前写的这封信，是一个‘历史文件’。”①信虽寥寥几句，但却包含着重大的政治意义。

首先，包含着对祖国统一的希冀。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集团退守至台湾，至此衍生出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台湾问题。解决台湾问题，实现祖国统一，是每个中华儿女的心愿以及庄严使命。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政府制定了“和平统一，一国两制”的方针来解决台湾问题。李宗仁在遗言中也提到回到祖国怀抱是一条正确的道路，希望会有更多的人民跟他一样，走向大陆，走向中国。“他们目前只有一条路，就是同我一样回到祖国的怀抱。”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对祖国统一的希冀。

其次，对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加以肯定。长江战役的成功，打破了李宗仁“划江而治”的计划，中国共产党最终取得了解放战争的胜利，国民党败退台湾。李宗仁在此局面下，选择了前往美国。当周恩来总理得知李宗仁要回国的消息后，激动不已。“周恩来总理十分关心李宗仁回国，亲自作了周密安排，刚从访问非洲各国回到北京，不辞辛劳，立即处理李宗仁回国的具体事宜，尤其注重其旅途安全。”②1965年7月20日，李宗仁携夫人郭德杰从美国回到北京，再次踏上了祖国的热土。李宗仁看到在中国共产党的执政领导下，中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他的遗言中也提道：“我们祖国的潜力是举世无双的，我们祖国的前途是无限光明的。”而这样举世无双、前途无限的国家正是共产党一步步建设而来。“在这个伟大时代，我深深地感到能成为中国人民的一分子是一个无比的光荣。”这无疑是对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最大的肯定。

最后，表达对祖国的无限热爱。“在这个伟大时代，我深深地感到能成为中国人民的一分子是一个无比的光荣。”祖国的一方热土，是自己的故乡，更是自己曾经的征战之地。20世纪50年代中期以来，李宗仁的思想发生了质的改变。他心系祖国热土，渴望祖国繁荣昌盛。1964年2月，中法建交。“李宗仁于2月12日在纽约《先驱论坛报》上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劝告美国政府效法戴高乐政府调整对华政策，以期奠定东亚和平。”在这期间，他不断与周恩来总理通信，表达自己热爱祖国，反对台湾独立等思想。回国后，李宗仁在机场大厅欢迎仪式上宣读了《归国声明》，他说：“在国内外一片大好形势中，我已从海外回到人民祖国的怀抱里来了。……我以海外待罪之身，感于我国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英明领导之下，国家蒸蒸日上……凡是在海外的中国人都深深为此感到荣幸。我本人尤为兴奋，毅然从海外回到国内……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亟盼海外友好乘时奋起拥护祖国，幡然归来，尤未为晚。”在归国的日子里，李宗仁也时常提到自己在异乡如何思念故土，讲与家人的悲欢离合。抛下党派意识，我们都是一家人。李宗仁能回归祖国，是家乡的召唤，也是使命的完结。看到祖国日新月异，飞速发展，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宗仁，这位民国时期的最后一位代总统，在1960年1月30日零时50分，走完了自己78年的生命旅程。李宗仁与世长辞，一切功过是非都留与后世评说。这份遗信，是他晚年思想的见证，更是他最为真实的想法。这份“历史文件”寥寥数语，却字字沉淀，包含着对祖国的热爱，对祖国统一的期盼，对中国共产党执政能力的肯定。希望台湾问题早日解决，海峡两岸同胞为祖国的繁荣昌盛一起携手努力。这份“伟大的历史文件”其中的内涵底蕴，以及背后的历史故事，都值得后人细细品味。

①佚名：《李宗仁：于北京去世的民国末代总统》，《民国八大总统最后的结局》，华文出版社2006年版，第104页。

②转引自柳哲：《李宗仁回国的另一历史见证人》，《文史春秋》2001年第4期，第60页。

参考文献：

［1］王建辉.中国近现代名人遗言评析［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2.1.

［2］郭续印.国民党派系斗争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11.

［3］柳哲.李宗仁回国的另一历史见证人［J］.文史春秋，2001（4）.作者：张敬，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在读研究生，助研。编辑：杜碧媛E-mail：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