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
近读《朱鹮的遗言》(日本小林照幸著,王新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9年10月版),颇受感触,絮叨一二。
这部作品从个人角度出发,对日本朱鹮所经历的一次失败的保护的详尽记录,以求引起世人的反思和警醒。窥斑见豹,它以事实雄辩地证明:为了保护脆弱的野生物种,人类还有许多事要做,还有很长路要走。
朱鹮,古称朱鹭、红朱鹭,系东亚特有的珍稀野生物种。这种美丽耀眼的鳥曾广泛分布于中国东部、日本、俄罗斯、朝鲜等地。在日本,它被誉为“神鸟”“瑞鸟”,其学名是日本的象征。由于环境恶化等因素,导致这一物种数量急剧下降,朱鹮被列入世界五大濒危鸟类的名录。
《朱鹮的遗言》告诉人们:朱鹮一度遍布日本全国。到了1930年代,日本的朱鹮数量式微,只有新潟县偶有其踪迹,当地人不遗余力地保护之,但颓势已定。在上世纪90年代,日本朱鹮迎来了灭顶之灾,竟以绝种收尾。悲哉也夫!
该书生动地描述了上世纪80年代初日本爱鸟人士保护最后的朱鹮的事迹。如真野町公民馆副馆长宇治金太郎,是日本野鸟会会员,他接受当地教育委员会的委任,成为“朱鹮监察员”。宇治不辞劬劳,跋山涉水,每天观察并报告朱鹮的行迹和动态。工夫不负有心人,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静观细察,宇治在一个小岛上发现了夜宿松树的朱鹮。跟踪,观察,接近,喂食,驯养,他和朱鹮成为了好朋友。这一情况经由教育委员会和县政府报告到中央。中央决定成立捕获小组登岛捉拿朱鹮,宇治无奈。
在日本,对如何保护朱鹮,存在着两派不同观点:一是以佐藤春雄为代表的民间派,主张“自然增殖”,认为“环境优则朱鹮增”;一是以鸟类研究所理事长山阶方麿为代表的科技派,主张动用科技手段进行“人工增殖”。最终后者获得政府支持,于1981年1月22日,鸟类研究所将残存的5只日本野生朱鹮全部抓捕后人工饲养。虽说两派的出发点都是旨在保护朱鹮,但日本政府犯了“战略性”错误,习惯于大自然生活的朱鹮一俟人工饲养便“水土不服”。1995年5月20日,日本人工饲养朱鹮失败,导致全日本朱鹮彻底灭绝!现如今,朱鹮已成为了日本动物展览馆里的一具标本。
朱鹮在日本的悲剧从反面告诉世人:这一物种不适宜人工饲养,回归大自然是它们生存、增殖必由之路,因此亟须首先保护好自然环境不被污染破坏。中国的朱鹮命运堪为正面的一个佐证。
在中国,朱鹮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鸟类”。中国民间将朱鹮视为“吉祥之鸟”。我国科研人员于1964年在甘肃省捕获到一只朱鹮;1981年又在陕西省汉中市洋县发现了7只野生朱鹮,从而宣告在中国重新发现朱鹮野生种群,这也是世界上仅存的一个朱鹮野生种群。经过多年的保护机构建立、栖息地保护与改善,野生驯养为主,人工饲养为辅,首先让朱鹮获得优质的野外生存空间,然后在野生朱鹮数量增多后再探索人工繁殖的可能。目前,我国境内的野生朱鹮已逾2000只。
据美国科普作家珍妮弗·阿克曼《鸟类的天赋》一书考证:“鸟类起源于恐龙,恐龙中的绝大部分都在远古时期的大灾难中灭绝了,只有某一个灵巧的分支幸运地生存了下来,继而逐渐演化成今天的鸟类。”科学家们估算:如今,世界上有大约10400种鸟类,比哺乳动物的2倍还多;地球上的野生鸟类数量总计在2000亿—4000亿之间,是人口数量的30—60倍。鸟类在演化历史的长河中一直在“适者生存”的挑战上表现卓越,它们生活的区域遍布世界各国,从赤道到两极,从沙漠盆地到巍然山峰,海洋、陆地、淡水流域……几乎所有的栖息地都有鸟类存在,随地繁衍,随处可见。用生物学的术语来说,鸟类有着宽广的生态位。但是,倘若人类污染了山川、森林、栖息地,破坏了鸟类生存、繁殖的自然环境,甚至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捕鸟为食,那么,鸟类就将会锐减乃至绝迹,朱鹮“告别”日本便是在世界鸟类史上陡然增添了一个无可辩驳的显例——值得世人记取和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