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子：为“一条土狗”正名

莫兰

使徒子最早名声大噪，是他开始在新浪微博主页上连载名为《一条狗》的漫画，一个男孩和一条土狗互换了身体，这个离奇又接地气的故事正合各路网友们的胃口，短时间内，单条微博点赞数迅速过万，加上超十亿的话题阅读量，使徒子和他的“一条狗”一起红了。像《一条狗》这样脑洞大开的故事使徒子画了不少，社会热点也被他拿来创作，最近一次是把广东高考作文画成了同人，可以说是吐槽界的元老。现实中的使徒子狗头套不离身，不太愿意露出真面目，但丝毫不犀利。

使徒子的工作室在三元桥附近，空间不大，摆了不少动漫人物的手办，一股二次元气息。和多数漫画家一样，绝大部分时间使徒子都待在他的“后台”里，鲜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必要时面对观众，也会戴上头套才肯出镜。采访当天时间安排得比较早，他匆匆从家里赶来，发现忘了戴标志性的狗头套，便让助理回去取。其实使徒子并不介意在公开场合露脸，大学的讲座、签售，他都以本来面目出现，“戴头套太闷了！”但正经拍照，他担心自己表现得不自然，甚至有些害羞，“还是戴上吧”，言语中，能些微感觉出他对自己外表的不自信。使徒子的团队现在大概十个人左右，其中有三四个助手负责帮他画画，“我一般画到草稿，最后再调一下色”。除了动画，学建筑出身的他还有一个景观设计的公司，二次元世界、现实世界两头忙。

《一条狗》的余温尚存，他又开始了新漫画《阎王不高兴》的连载，故事融入了中西方的神话元素，格局有点类似《雷神》，主角是一个新上任的阎王，而且是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阎王，他说，古代神话中的女神仙总是被“调戏”，他要来宣扬一下男女平等，“毕竟也是新时代了”。

作为吐槽大军中的一员，甚至可以说是领军者，使徒子的作品无不隐藏着一些社会现象，《阎王不高兴》就隐含着传统文化面临着断层、被遗忘，要重新关注的意思，“往后可能跟社会的联系会更紧密，跟暴力有关的，比如校园欺凌、医闹，会用一个更有意思的世界观架构来表现”。

说到“脑洞大”，使徒子表示，和写作一样，需要积累。他追网文、美剧、动漫和热门电影，还会看游戏主播的攻略视频，这次为了画阎王翻了很多基督教的神话名著，就是不怎么看韩剧。“《太阳的后裔》我看了一集没看下去。”他受不了慢节奏的剧情：“《来自星星的你》就很好看，节奏很快，有各种悬念包括谋杀、破案。”

不论是喜好、大胆的言辞和跳脱的漫画风格，都和使徒子温和的外表反差极大，他说，这和自己国外的生活经历有关。2000年使徒子以海宁市中考状元的身份进入清华大学建筑系，之后又到哈佛大学学习景观建筑。尽管学建筑是父母之命，但自由的学术氛围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在哈佛我选了一些美术方面的课，很多时间都花在漫画上，我的漫画书比如以前的同人志都是在哈佛的时候画的”。那时候的他也许没想到，漫画居然成了他的事业。

现在的使徒子有了自己的家庭，会时不时地在微博PO女儿小豆子的照片，问是否担心曝光的不良影响，他说反正长大了很快就长得不一样了，似乎不想错过这个晒娃的良机。头套上的狗永远定格在一个表情，而现实中的使徒子温和、真挚，希望他常常摘下头套。

Q&A Q=《北京青年》周刊 A=使徒子

Q：漫画为什么起名叫《一条狗》？家里有养狗吗？

A：很小的时候我家里养过一只土狗一只京巴。有一个专门写段子的朋友叫张大锤，他有一个角色叫“一个狗”，其实我也把他画到漫画里去了，漫画里他养的“一个狗”下的小崽就叫“一条狗”。他们有一个叫“北京鬼才圈”，张大锤、王大锤都是他们一开始虚构出来的人物，《万万没想到》的王大锤也是这个圈子里一个叫里八神的人想出来的。

Q：在众多品种的狗中为什么会选“土狗”而不是其他名品？

A：一开始的设定其实是萨摩耶，我没怎么画过狗，就问微博上的“回忆专用小马甲”和“粽粽粽粽粽粽”，他们俩养的都是萨摩耶，又要了照片来参考。

日本的动画里大部分的狗都是秋田犬，秋田犬其实是日本的土狗，是从中国引进到日本后改良的，在世界各国都很受欢迎，所以说它是靠文化作品、文化输出提升了这个狗的地位。那我就想，中国本土的狗——中华田园犬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这样的作品来获得地位的提升？因为我们现在看到中华田园犬都是在农村里看大院，甚至被宰了吃了，这个其实不太好，都是狗为什么要分高低贵贱呢。土狗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物种群，我之前看过一个新闻说土狗的陕西细犬是二郎神的啸天犬的原型，后来拍86版《西游记》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这种狗了，很可惜。所以如果大家都能喜欢土狗，把它当成宠物文化的一部分，还是比较有好处的。

Q：中国有很多神仙，新作品《阎王不高兴》中为什么想用阎王来做主角？

A：当时做了个噩梦，梦到被这些小鬼追着，挖坑挖太多了被催稿，见到阎王，就想到了这么一个作品。（笑）本身我觉得地府题材是很有意思的，涉及对生死的理解，东方人有对生死轮回这样的神话和哲学结合的观念在里面，所以如果画这个不管是对社会还是人性都会有一个很好的讨论。

Q：现在网络上涌现了很多“吐槽帝”，你觉得吐槽为什么会这么流行起来？

A：大家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对各种社会现象也好，还有像papi酱会说各种恋爱、身边的事情也好，其实就是大家有一个长期积累的意见需要一个人表达，那这个人就会成为意见领袖，当年韩寒的博文也是这个意思，遇到一些事件他会站出来发声，然后大家会认同他。我觉得这是任何时代都需要的，只不过以前是文章，现在转到了段子、视频，无论媒介怎么变化，这种需求都是在的。所以作为一个博主、一个公众人物去了解网民的声音还是挺重要的，包括漫画也是要不停地适应读者的需求的。

Q：你的吐槽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A：他们属于意见领袖吧，我对于当领袖没什么喜好，更多的就是把自己脑子里的故事讲给大家听，这就像南派三叔和韩寒的区别吧。咪蒙的话我老婆一直在看，经常跟我说你看看她发这个，挺有意思的，有些梗我觉得也可以去学习。他们的内容都是大众群体所接受的，很大程度上代表大众的喜好，我觉得去了解它是非常必要的。

Q：你的漫画和段子一直都以犀利和大胆著称，而且都说你“逢热必切”，热点都不放过，比如“猴腮雷”？

A：“猴腮雷”是真的很有意思，很适合我才会画的。其实南京的二胡卵子出来的时候我也画过一批，它最早走红的帖子里用的图都是我的。我觉得这种东西画起来比较好玩，大家也会想去了解它背后的故事，特别是春晚的吉祥物也比较戏剧性，一开始公布出来大家都在吐槽，因为开始给的四个备选方案里没有这个，春晚节目组自己也觉得不合适，最后没有让它出现，这又是一个戏剧性的发展，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这个形象很尴尬地放在那，但它本身的故事非常多，所以我才去画。至于“逢热必切”，有些话题我是不愿意去跟进的，比如社会性比较强或者左右对立比较明显的，还有一些比较严重的事件不太适合用漫画来调侃的，这些难把握的我都不会去画，还是有所选择的。

Q：网友给了你很多的称号，比如死宅、真相帝、吐槽帝、重口味，你觉得哪一个最符合自己？

A：这是很早之前的评价，当时我画得确实比较重口，有很多比较猎奇的画面，现在随着粉丝的增加还有微博粉丝群体年龄段的普遍下降，我已经很少画一些比较重口味的了，也会注意尺度。死宅的话就爱好来说我是比较宅的，包括日本动漫新番、二次元手办，但是我本人并不是特别宅，还是经常出来抛头露面的。真相帝是因为当时我画了很多吐槽漫画，画多了就会发现这些东西其实没有一个统一的价值标准，比较难把握，所以后来也比较少了。我觉得这些称号都是在不断变化的，作为漫画家也好微博博主也好，都是要去适应这个时代的。

Q：爸爸这个身份会对你的生活或者创作带来了哪些变化？

A：之前其实我画过一些有关女儿的东西，后来一个是因为没时间，还有就是我觉得怎么画都没有本人可爱，还不如发照片。未来可能我们互动多了、故事性更丰富之后就会多画一些，以她为主角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