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教育要向着生命的成长

董筱婷

“树的生长靠根深深扎在土壤里，汲取大地无穷无尽的力量。语文课程的成长要深深扎根于‘语言文字的土壤中，不然语文就不是‘自然的语文，而是‘病态的语文。语文‘主体和‘环境，缺一不可。”“大树说”是江苏省张家港市生态语文教育领衔人、特级教师蔡明最喜欢引用的一个比喻。

是教师的语文，还是学生的语文？

凡有人类活动处，就有语文的习得，潜移默化，悄然发生。语文素养应该成为流淌在每个人血液中的最活跃的因子，但“从学校教育来说，语文的意义只有在‘课程的执行中才发生”。很多时候，它是教师的语文，而不是学生的语文，蔡明认为，这是语文教育面临的尴尬境地。如何让语文成为每一个人的语文？

上世纪80年代，苦于无效、低效的作文批改现实，蔡明尝试让学生批改作文，但却被领导批评：“语文老师不批改作文，不就等于农民不种地、工人不上班么。”他不甘心，向叶圣陶的著作求教。原来，叶老结合自己当教师的经历，也曾指出过批改作文确实“徒劳无功”，并认为：…改与‘作关系密切，‘改的优先权应该属于作者本人，应该培养学生自己改作文的能力。”

受叶老的启发和鼓励，蔡明总结出了“四步作文教学法”，即写作教学由初作、互批、反批、重作四步构成，并开始尝试让学生自主写作、开放性写作。

许多语文教师对作文教学都有研究，各有心得。江苏师范大学魏本亚教授与研究生一起梳理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作文教学到底发生了什么。“梳理来梳理去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许多名师都在作文教学方法上面打转转，转来转去，整个作文教学的现状还是这样：学生怕写作文，写假作文。

学生为什么会写假作文？实际上，学生有两套语言系统：一套是正经话，是孩子按照大人的意愿或学习成人的表达方式而讲的话；一套是与伙伴们交流的悄悄话，即伙伴语言，生动、形象、有灵气。在此基础上，蔡明提倡教师“要沟通两套语言系统，让规范性的语言与富有个性、生动活泼的伙伴语言结合起来”，要把“自由写作”和“规范写作”结合起来。

“写作是学生自己的事。写作的本质是生命个体情感活动的表达，永远是一种精神体验，一种生命活动。”蔡明认为，写作要跳出寫作学科的范畴，必须进入生命、生活、生长的方方面面，“写作活动的最后呈现正是生命成长过程中情感的自然流露和人生最美的姿态，尤其是指向个体生命品质和思维水准”。写作不等于写应试作文。

在魏本亚看来，蔡明是“作文生态的修复者”，“他在干着一件事，几十年如一日，在修复着作文教学的生态”，这个“修复”就是回到作文的特质和规律上来。

从作文教学开始，蔡明涉足探索语文教育的本质，他认为“生态”一词最能够代表语文学科的本质。“生态是尊重生命成长规律的，是尊重生命样态的，是丰富多元、动态变化、共存共长共美的”“甲骨文和小篆体的‘生字都描绘出草木生长的形态；‘态有两种解读，一是呈现美好的姿态，二是由内心强大而呈现出来的生动的意态”。语文是生命的，语文是生活的，语文是生长的，语文也是生态的。

2008年，在总结张家港市10年课堂教学改革经验的基础上，蔡明所在的课题组申报了国家级课题研究——“新课程背景下的生态课堂案例”。这项课题将教育生态学的理论正式引入区域教育，以生态的视角观照一个地区的教育教学发展。至此，蔡明和他的团队基于生态作文、生态阅读，又一头扎进生态课堂、生态语文教育、生态教育的探索中。

语文即生命的成长

蔡明倡导的生态语文教育有两个重要主张。一是“语文是每一个人的语文”；二是“语文即成长”。前者是生态语文教育的核心价值追求，后者是生态语文教育最主要的一个姿态。

“语文是一个个生命的个性、独特且富有创造的呈现，是个性和共性的交融，是文字与每个人生命、生活与生长的相得益彰”。在蔡明看来，“语文即成长”是基于以人为本的前提，着眼于语文本身以及对人的发展的价值意义的角度来作出的思考，如同植物的成长不能没有阳光和水一样，一个社会学意义上的人的健康发展是不能没有语文知识特别是语文素养的。

“生态就是看到人，看到学科背后的人，看到课程深处的人。”在今年3月张家港市举行的“蔡明和他的生态团队教育思想研讨会”上，国家督学、原江苏省教科所所长成尚荣先生评价道。

在生态语文的引领下，一群热爱语文教育、愿意参加生态语文的人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生态语文教育群落”。“生态多样的教育，得有一群生态鲜活的教师去完成。这是张家港教育能够率先均衡发展的重要保障因素。”张家港教育局局长邵建华在致辞中说道。

随着实践和研究的愈加深入，生态教育理念已经走出了语文学科，辐射到其他学科中。值得一提的是，2011年张家港成立了“通式特级教师工作室”。所谓“通式”，就是把各种学科集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包含了不同学段不同学科优秀教师的团队，领衔人是蔡明。 “基于生态理念的数学课堂，遵循学生的数学学习规律，体现数学的学科特质，以数学思想方法润泽其生命，致力于学生数学素养的提高。”“通式特级教师工作室”成员、苏州市小学数学名师陈惠芳对生态课堂的理念很是认同，她说：“课堂就是各生态因子圆融交互、和谐相长的生态场。”

一个人可能走得更快，而一群人会走得更远。“生态教育是真正的‘向生而生‘以生为本，一切为了生长，照杜威的话来说，除此之外，别无目的。”蔡明希望生态教育的理念可以引领更多的人，放大生态群体的共生效应，创设更好的教育生态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