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玉牌的传承和艺术价值

汪洋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玉器收藏家、爱好者们的收藏观念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玉器的收藏不单只是追求年代，而是趋向于多元化。玉牌因其大小适中，佩玩合适，方寸之间又融绘画、书法、雕刻于一身，深受人们的喜爱，是经久不衰的佩饰时尚。玉牌应该是和田玉饰品中最能体现其文化底蕴的一种，因此历年来也一直被藏家看好，从加工工艺的特点和形制用料的时代特征上看，其辨伪的难度也不大，风险度相对较低，是玉器收藏中价值的风向标。

玉牌的历史传承

玉是中国文化的最高礼器用材，同时它所传递出的美感与中国传统思想不谋而合，中国的玉器艺术在发生发展的历史长河中，经历了各个不同的时期。按有关专家的分法，新石器时代为我国玉器产生的孕育期，夏商西周为成长期，春秋战国为嬗变期，秦汉魏晋南北朝为发展期，隋唐五代宋辽金为繁荣期，元明清为鼎盛期，在玉器的品类中，配饰玉器则是中国玉器中出现最早，使用时间最长的一种。

我国佩玉文化历史悠久，最早可追溯到红山、良渚、殷墟等早期文化。尤其是春秋战国以来，君子必佩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佩戴玉器蔚然成风，发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随着时代的发展，配饰类玉器种类也有所增加，而玉牌真正成为一门玉雕艺术还是始于明代。明代嘉庆万历年间，苏州出了一个陆子冈，是中国玉雕史上最负盛名的艺术大师，他所雕刻的玉器挂件，多为方形或长方形，宽厚敦实，犹如牌子，有鲜明的艺术个性和风格，求者趋之若鹜，对后期玉雕影响十分深远。

就我个人理解，子冈玉雕的特点是，以精美的玉科、高超的玉雕技法，将印章、书法、绘画艺术融入其中；在款识上子冈款有阴有阳，有三字亦有二字，有篆、隶也有楷书；图案题材多种多样，或写意的山水人物，或镌刻工细的龙风或题诗文；在材料运用上有青玉、白玉、水晶等原科。明代之后，这类仿陆子冈制的玉牌也被称为"子冈（也写作子刚）款牌"，简称为"子冈牌”。因为玉牌规格方正，大小适中，可佩戴于胸前又可佩挂于腰间，无论是欣赏还是把玩都十分合适，男女皆宜，所以深受人们的喜爱。

清代的玉牌在继承明代玉牌艺术特点的基础上加以创新，制作出许多边沿加镂雕或吉祥图案的玉牌，及各种不同造型，如葫芦形、藕片形等，清代玉工善于借鉴绘画、雕刻、工艺美术的表现手法，集阴线、阳线、镂空、俏色等多种传统做工及历代的艺术风格之大成，又吸收了外来艺术影响并加以揉合变通，创造并发展工艺性、装饰性极强的治玉工艺，有着鲜明的时代特点和较高的艺术造诣，这些特点被我吸收运用到玉牌的创作中。特别是明-清玉牌寓意美好、象征祥和的题材与内容，一直以来都是人们推崇、喜爱的，它的影响延续至今，稍微留意一下我们身边的现状，就不难发现明清的余波随处可见。

玉牌的工艺特色

当代玉牌在子冈牌的基础上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和创新，无论从题材上还是体量上都融入了相当多的现代思想和审美品位，外形上不拘泥于规矩，而是更多倾向于自由随形，题材也更丰富多变。同时，因为现代雕刻工艺的机械化比传统工具更精确和细腻，使现代玉牌在制作工艺上可以更清晰细腻地表现设计师的创意。

以子冈牌为代表的当代玉牌，其前字后画的基本模式经过了500多年的继承、发展和检验也形成了自己的程式。玉牌的变与不变总是相对的，历史上，玉牌形制只有方形或长方形，而现在的形制更加丰富多彩，除了标准制式外（4厘米X6厘米X1.2厘米），随形比较多见，有圆、椭圆、锥形、叠形等各式异形。一般而言，独籽随形以其通体无毛病、满皮为佳，厚不过20毫米、自然曲折，薄不过几毫米为宜，这些都是我在把玩中总结出的最合适、最美观的尺寸。由于受限于原材料和历史传承等，大件的牌又分为插牌、腰牌、挂牌等，小件的牌则多为胸牌，也有精巧别致的挂饰玉牌。

造型是玉牌审美的构架，其比例权衡要适当。匀称而不呆板、均衡而又稳定的是美的作品。在造型上，当代玉牌有无额头、上下额头、无额框、局部插花、加链条等丰富变化，尺寸放大、缩小、拉长、拉宽、放厚等造型改变，这些都是适应社会需要和时代审美的。至于明清玉牌中常见的纹饰，在我的玉牌中有时也会采用，使用中我会着重看结构、章法、繁简、疏密等处理，凡结构章法有条不紊、统一和谐的就具有鉴赏价值。有时在牌子方正的边缘不方便打孔或者穿绳，我便想办法将牌子的顶部多做出一部分并雕刻出不同的花纹形状，比如：如意头、吉庆头、祥云头等，既美观又方便穿挂。总之，设计应该服从于器形的需要，取决于装饰功能的需要。

工艺是由料变为器的技术条件，它的性质比较稳定，不易被人真正认识，是鉴赏上的一个难题。在雕刻工艺上，牌子的雕刻表现手法众多；有平雕、浅浮雕、高浮雕、镂雕、起地阳雕、线刻阴雕、用皮等。一般以平雕和浅浮雕者居多，这是因为牌子的表现面积很小，在上面做设计一定要符合其特性。用浅浮雕和平雕最能把握整体，同时也不会让牌子显得繁琐不堪，表面平整利落，又有一定的空间和层次感。不论是单独应用一种工艺，还是综合两种以上的技法，均需求规矩方圆，一丝不苟。凡直线必须笔直，圆形必如满月，委角必得圆润，尖角一概锋锐，有着丰富的韵律感，打磨成品应该没有制作时牌子上留下的工具痕迹。玉牌工艺以利落流畅、娴熟精美为上，不可呆滞纤弱、拖泥带水，在制作上更倾向于明代玉器简洁，曲折相宜的风格。一件玉牌不仅牌形、表面、花纹图案雕琢工整，整体比例好，长宽高比例协调，外形轮廓感觉舒服美观，而且膛里、底足、盖内等不为人所注意之处，也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做工十分讲究。

今天的玉牌无论从材料运用、题材开拓和工艺制作上看都已经达到了历史的高峰，而现代人对玉牌的接受程度之高之宽容，对视觉效果、线条美感等个性价值的追求，又推动了玉牌的创意、设计、工艺的不断提高。

玉牌的审美艺术

一块玉牌就如同一个小小的天地，在方寸之间发挥玉雕师潜力，任意想象，就如一张用玉做成的宣纸，能画出各种形式的画。在我看来，一块上乘的玉牌应该首先具备好的底子，细腻油润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料要整，不能有络裂，很干净的底子才具有发挥空间；其次是设计与雕刻技艺，随形施工，圆润流畅，浑然天成；最后就是有思想内涵，古语有"首德次符"之说，指的是首先应重视玉器所蕴含的深刻内涵和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即是它给人们展现的精神世界，这才是玉器的最高境界。

在我创作的玉牌的过程中，为了达到材料与主题的最好契合，所用最多的是“面线结合“表达主题，用线来表现结构、空间、运动、质感等，在“线”的开阖、疏密、虚实对比、刚柔并济中，体现玉雕的节奏韵律。但纯粹地用"线"，就像绘画上的白描，玉牌就成为工笔画了，这时候就需要"面"，它既可以用来表现玉雕作品的温润、细腻、圆滑，也可以表现意境，就如同绘画中的留白，像水墨中的渲染，用来留出空间感层次感。面线结合的表达以写意为主，不一定要追求百分之百的写实，点到即止。写实和写意的有机结合，才能留给观众以充分的想象空间。

玉牌的最大的魅力还是体现在两面雕的经典形式，将中国的书画艺术镌刻在玉牌的正反两面，加上玲珑剔透的牌头装饰，具较高的观赏性，玩味无穷，这也是子冈牌颇受欢迎的主要因素。在设计构思中，我一面琢磨山水、花鸟、人物、瑞兽等图，文人笔墨画意浓厚；另一面雕刻诗文、书法、印章等艺，以刀代笔直书其上，在碾琢中不仅要求细致精微，而且要能反映出绘画的神韵。古代绘画技法运用到人物玉牌里，则更出神入化，比如在仕女的衣纹设计中，我借鉴古代人物画中衣服褶纹两种不同的表现方式：即“曹衣出水”，"吴带当风"，一种雕法刚劲稠叠，所画人物衣衫紧贴身上，犹如刚从水中出来一般；一种雕法圆转飘逸，所刻人物衣带宛若迎风飘曳之状，大大提升了玉牌整体的灵动和秀丽之感。

当代玉牌在对历史的传承和梳理中，始终保持着精致典雅的不变追求。现代人对子冈牌的接受程度之高之宽容，对视觉效果、线条美感等个性价值的追求，又使玉牌的创意、设计、工艺不断提升，未来玉牌的艺术价值将越来越高，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