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非常之旅

杨纪

不开门的国际机场

缅甸时间下午两点，我乘坐的飞机徐徐降落在曼德勒国际机场。乘客们走出机舱，感到外面热浪滚滚；一进入候机室，又感到死一般寂静，货币兑换处不知什么时候关门了。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外国杂志会用大量篇幅，讨论要不要去缅甸？

经过一个月的旅行之后，我还是没有学乖，准备搭早上七点的飞机返回昆明。根据惯例，一般要提早两个小时到机场，可我搭乘的从卑缪到仰光的夜车，凌晨三点半就到仰光了。我打算进机场睡一会儿，谁知道仰光国际机场竟然铁将军把门！走了那么多地方，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不是24小时开门的国际机场。

更可爱的是，这里不像民用机场。除了紧闭的大门外，还有荷枪实弹的大兵，牢牢地把守着他们的“军事目标”———仰光机场。在机场五点开门之前，任何人都休想靠近！

由于我是第一个到的，得到了大兵们的优待———给了我个小板凳。后来的那些人就只能坐地板了。不过缅甸人对此习以为常，他们带着毯子、席子，像电视剧里的难民一样，来机场等开门。

不关门的大巴

在缅甸旅行，比较省钱的方式当然是坐大巴，但前提是你的鼻孔得足够粗，你的肺得足够大。

我清晨来到蒲甘车站，乘五点的车去茵来湖。这辆车的玻璃窗上碎痕遍布，门上用日文写着校车字样，明显是日本淘汰的大巴。它五点半才不紧不忙地驶进车站，里面坐满了外国游客，好在过道里还有一溜小板凳。不过，那不是巴士公司正常出售的位子，而是驾驶员和乘务员自己出售的位子。

那车门只在出站时检查人员在的时候关过一分钟，后来一路上就再没关过。不是关不上，而是乘务员有意不关，他一路招揽乘客。破车飞驰在空旷的路上，带起一阵阵的冷风，从敞开的车门里灌进车厢。坐在车门口的德国壮汉穿着短袖T恤，开始喷嚏、咳嗽不断了。他想让乘务员关门，可乘务员似乎没有听到也没看到，自然也就不关门。

缅甸整个国家其实就是个大农村，即使在第二大城市曼德勒，除了皇宫附近几条大街是水泥路外，其它都是泥泞土路。城市尚且如此，那么出了城市之后的路况，你就可想而知了。从蒲甘到茵来湖的路上，一路尘土飞扬，凹凸不平，像坐过山车似的。

旅行得有胆量

在从茵来湖去曼德勒的路上，我们一行人几乎就没坐直过。一路上都是弯弯曲曲的山路，还是窄得只容一辆面包车通行的小路。就是这种路，还照样一边修路，一边通行。山下就是悬崖，如果一个不当心，车就可能撞上修路的工人或器械，然后车毁人亡。不过，缅甸人显然比中国人胆子大多了，修路的一个个乐呵呵的，坐在车顶上的也都谈笑风生。

当你坐过这样的大巴之后，你对城市里的只有方向盘、没有刹车的“卡车公交车”就不会感冒了。我到曼德勒的第二天，不知道“晚上”是没有“卡车公交车”，也没有出租车的。当我在曼德勒山上看完日落、准备找辆车回酒店时，才发现上山时看到的一辆辆车都是旅游团的，而人家早早就走了。这是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地方，我只能从曼德勒山上走回酒店。从五点半太阳下山开始算，我除了途中吃了顿大餐，深夜十一点半才回到酒店，差不多走了五个小时。

烛火通明的大城市

曼德勒这样的大城市也经常停电，普通人家得常备蜡烛，但这里不缺夜生活，是一个电照停、歌照唱、舞照跳、酒照喝的都市。

从曼德勒山下来，我路经一串茅草屋，里面只有星星点点的烛光。缅甸人大都生活在这样的茅草屋里。他们的家里没有卫生设施，没有任何桌椅，厨房就是在地上搭几块砖，生个火，架个锅，然后席地而坐就餐。照当地华侨的说法，如果丢一块石头到缅甸人屋子里，估计什么都不会砸到，最多打碎个水罐而已。即便如此，缅甸人也是乐呵呵、笑嘻嘻的，他们都以自己的国家为荣，对未来充满着希望。

在仰光、曼德勒这样的城市里，也有大量以前英国人留下来的欧式洋房，仰光还有大量新造的高层建筑，但楼高普遍不超过11层。据说这些老房子不是被用作政府办公楼，就是成了富豪们的宅第，或开酒吧或开餐厅，灯红酒绿，好不热闹。

走过了郊区的贫民窟之后，我沿着皇宫的护城河，踏上有路灯的林荫大道。这条路有点上海外滩情人墙的味道，到处停有五颜六色的敞篷车，还有当地大众的交通工具摩托车，一对对情侣在此卿卿我我。走着走着，我听到了歌声、欢笑声。循声望去，对面马路停了一溜的跑车，有保时捷、捷豹、法拉利、兰博基尼等等。高分贝的汽车喇叭里传来了动感的欧美流行音乐，一群年轻人在此纵情声色。

停车的地方原来是个西餐厅，门口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因为生意太好，店里客满，人们只能在马路上等位子。由于我是外国人，而且只有一个人，餐厅经理把摆设用的桌子临时给我当餐台用一下。缅甸人民和中国人民一样热情好客。

一碗米线1000多元

缅甸人月均收入大约四万元缅币，但在这家西餐厅吃一顿饭要一万多元缅币，相当于人民币100多元。不过，在普通缅甸餐厅里吃饭，有得肝炎的风险。

缅甸的通胀有点像民国的金圆券时代。在缅甸的中餐厅吃一顿饭，不开荤大概是花3000元缅币，开个荤要花6000到10000元缅币。在缅甸最便宜就餐是吃冷面或米线，也要1000元缅币。缅甸茶馆里，一杯三合一的袋泡咖啡售价300元缅币，配一袋切片面包750元缅币，这样一顿饭也要1050元缅币了。

难怪，我刚到缅甸时，给机场行李搬运工50元缅币小费，引得工人们一阵哄堂大笑。的确，50元缅币几乎没什么用，就连上厕所最便宜的也要100元缅币。

别看他们手里的缅币又脏又烂又不值钱，他们对美金的要求却极高。在那里，只有全新的美元才能兑换。他们对全新是这样定义的“没有任何折痕，没有任何污渍”。如有涂写、破损，甚至不喜欢美元上的编码数字，他们都不承认这张美元。

希拉里的缅甸之行，放松了经济制裁，缅甸的旅游业得以强劲复苏。大量欧美游客涌入，旅行社说去年的游客是往年的三四倍。当然，物价也水涨船高，酒店价格翻了倍，连客栈都卖酒店价格。即使这样，还是一房难求。要知道，仰光的酒店加客栈总共才6000间房！

佛塔之国的背后

缅甸号称佛塔之国，僧侣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缅甸人普遍认为，无论你一生做了多少恶，只要能捐造一座佛塔，你一生的罪恶都可以一笔勾销；如果你无力捐造佛塔，那供养僧侣也可以减轻罪恶。所以，我们看到缅甸历史上帝王将相们人照杀，塔照建。

在缅甸，当僧侣往往是生活所迫。不化缘的和尚们有的聚在一起踢足球，有的去彩票点买彩票。还真是怪，和尚们的手气还都很好，一个个彩票点都挂着中大奖顾客的大幅照片，其中和尚占了一半。

除了买彩票，缅甸的博彩业最大赌注是赌泰国股市每天中午和下午收盘的点数。多少人为之倾家荡产，但和尚们则不同，输了不用赔，赢了算他的。此外，和尚们坐车不用买票，开车的还以能载和尚一程为荣。在缅甸的“卡车公交车”中，司机旁边两个最好的位子是留给和尚的。

既然当和尚有如此多的好处，那么穷苦家庭送孩子去寺庙出家也就可以理解了。在那里，他们至少有饭吃有衣穿，甚至可以吃上肉，这在普通人家里是很难得的。缅甸的和尚吃的东西都是施主们施舍的，所以人家给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当然包括酒肉。小和尚们长大后，如果看上一姑娘，还可以还俗结婚；而小尼姑们则得终身为尼。

在缅甸的佛塔寺庙里，只有男人才可以给佛像贴金箔，而女人是不得靠近佛像正面的，只能从侧面瞻仰膜拜佛像。不过，也有聪明的寺庙管理方，考虑到女信徒是个庞大的市场，便在每尊大佛下面摆了一尊小佛，让女人们去贴金箔。这种男尊女卑的思想，不仅仅表现在宗教方面，还体现在社会的各个方面。认为“女人是贱民”在缅甸非常普遍，连缅甸的女人也接受这种观念。缅甸修路铺桥的是女人，洗衣做饭的当然是女人，连酒店经理也都是女人。女人辛勤地工作，换来的是男人们整日悠闲地坐在茶馆里，喝茶、聊天、骂老婆。

缅甸，这个过去的黄金国度，自然资源如此丰富，绿树成荫，天蓝水清，为何人民的生活会这样？这成了我旅游结束后留在心中的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