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辉
乌镇,是我多年向往的地方。虽然一直未曾谋面,却像一个缘定前生的红颜知己,带着香软的笑容,在我的心头远远地、隐隐地招手。梦里梦外,不能释怀。
今年四月,我取道杭州,在友人的陪同下驱车前往乌镇。
我到达乌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生长在北方平原上的人,倘若从未到过江南,就很难想象一个小镇,竟然有这样多的水,竟需要这样多的桥。到了江南,深入水乡,双足习惯了实地的我,就有了一种出尘脱俗的感觉。
清幽的水国,是上天的恩赐。当地的先民把全部的智慧,似乎都用在了土木建筑之中。只需看乌镇那鳞次栉比的民居,青瓦白墙,蓝天绿树,很有一种万象相生绵延不断的气息。黑与白不再是强烈的对立,而是共同调和着一份至美,损有余补不足,于是造就了乌镇上无数屋舍的端重与温柔。
乌镇是文坛巨匠茅盾先生的故乡,他在《大地山河》中这样描述故乡的水阁:“……人家的后门外就是河,站在后门口(那就是水阁的门),可以用吊桶打水,午夜梦回,可以听得橹声欸乃,飘然而过……”
夕阳没精打采地斜挂着,一寸一寸地向下沉落。天光一点点地暗下来。
乌镇的黄昏,很温暖。四月是一个暖中挟凉的季节,尤其在这波光幽幽的水国。而此时的乌镇,落日的余晖是暖色调的,透过婆娑的垂柳,在人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惬意又安详。
乌镇的黄昏,很安静。黄昏的乌镇,是一天的过渡阶段。喧嚣了一天的小镇有了几分倦意,而夜里热闹的场景尚未登场。黄昏,是乌镇的一个哈欠,慵懒而自足。那是对一天疲惫生活的整理,也是夜幕一切活动开始的前奏。船娘手中的木桨,也有一搭无一搭地,若有所思地缓缓地滑动。远方已开始有了橘色的灯光亮起。
乌镇的黄昏,很浪漫。乌镇的黄昏让人不能不想起十年前那部轰动一时的电视剧《似水年华》,想起那个在乌镇情思迷离的女主角,想起水岸的黛瓦灰墙、桨声悠扬。女主角那淡淡的伤感和略显瘦弱的身影,永远定格在小镇寂静的黄昏。十几年来,不知有多少男女影迷循着女主角的足迹从四面八方而来,在黄昏的时刻体会乌镇的“晴耕雨读”“逢源双桥”,追忆电视剧中唯美的爱情和风景,也怀念当年似水的年华。
来到乌镇,清晨在石板小巷走一走,夜里在河边树下坐一坐,满目所见,小桥流水,街灯照影,好个水乡人家。然而,我更喜欢黄昏的乌镇。温情脉脉,静谧安详,浪漫可人。那一刻,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乌镇苦守千年就是为了等待我们的出现。有的地方只看一眼,就在心里认它作故乡了。
乌镇,一个来过之后心就不曾离开的地方。乌镇的黄昏,总是留在记忆里,带着几分牵挂、几分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