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玉平
芍药花期
山谷,一定是个漏斗。
——题记
空谷荒芜,在你侧面。
交汇时刻是在一颗雨滴中。我们也是。之前我忐忑不安,用清泉水,洗濯尘世的面目,再敢攀爬你富足而又不安的美。
我的心,一定是一个废墟。
水泥钢筋的丛林,也是你想象不到的废墟。
在我叛逃之前,我一直
在想象——你的世外桃源。
我终于看到了:一杯芬芳斟满的美酒。
我又胡说了一些不适实际的话语。这巨大的蓝色蒙古高原,驮着我们向前狂奔,像一支远行的蒙古马队。
这高度,没有标杆的高度,美的高度,瞬间易滑坡,坍塌的高度。
羸弱,娇贵的高度。让我泪流满面的高度!
我真的不知,来的是什么时刻——我的小美人!
我说了,我是逃出来的,为了你,背叛了从前的一切。我的魂魄,将要寄养在这深谷里,让我涅,得以重生,在这馥郁的花香中,燃烧一次,两次……我看见花朵,就会将疼痛的肉体,归回乡愁,还有,一丝离不开的念想,迷蒙的幽思。
我见到这芍药深谷,才恍然彻悟:等待是一种罪过!
——其实,世间没有
等待一词。
下山,靠近你,抚摸你,拥抱亲吻你……我是失去手臂的魔术师,然后转身,再转身在转身中,在来世,托生成你的一枚叶子,或花萼,或花茎,或根须,或枯枝,败叶!
乌拉盖草原的芍药深谷
神性的北方六月,在弦上,在纯净,凶险的白色花瓣上,颤抖。
被春天,最后一杯美酒灌醉的天边的乌拉盖草原,雨后的乌拉盖草原,绿意盎然,苍茫无边。我们,从山坡上,俯瞰——
绿毯铺展,将狼图腾的草原,铺展到天际,阳光斑驳,时而流泻于深蓝色弯弯小河。
鸟鸣飞溅,波涛汹涌,此起彼伏。
草丛里,陡然飞起的一只云雀,一如鸣叫的音符,迷惑寻美者的脚步,消逝于挂在蓝天上的朵朵白云的缝隙中。
远处的深谷,涌动的一定不是羊群,也不是北国草原五月的一场雪,或泛滥,纷飞的白色蝶群;
——白色芍药,芍药花炸开,亘古远离,离散,沉默的山与山之间,似乎顷刻靠拢了过来,时间靠拢了过来,眼睛和耳朵靠拢了过来,世界,靠拢了过来,整个人间所有的向往,渴求靠拢了过来——
疲惫的旅人,来了,即带来陌生,又带来温情,却带不走这里亘古荒芜,大风,也难以穿越的,严密的深谷,而带走了花的梦。
山谷,一枚放置在蓝色蒙古高原旷野的精美容器。芍药花香,从这个山谷漫过那个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