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说国学今用

蔡兴蓉

例说国学今用

蔡兴蓉

原钟祥市实验中学教师，现自由教育人。湖南卫视曾谓之“癫师”。多家教育杂志专栏作者。出版畅销书《走在孩子的后面》《下辈子还教书》等。现致力于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

蔡子学堂

“无尖不成商，无度不丈夫。”这话的本义，是说生意人在给买家称米时，除了份量要给足，最好另抓一把米放在上面，以使斗上的米成尖形，取和气生财的之意。至于真正的大丈夫，则自然要胸襟浩瀚，焉能小肚鸡肠？现在“尖商”变“奸商”，“无度”变“无毒”，正好与原意背道而驰。

“学而优则仕。”子夏曰：“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这句话是说，学习有了空暇（“优”通“悠”）可以做官，做官有了空暇就应该学习，并非今天所谓的“学习好了就去做官”的意思。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现如今竟有专家亦将原句中的“女子”理解为今日之“女子”，于是只好翻译成：只有女子与小人最难教养，你挨她近了她说你是流氓，你离她远了她说你不是男人。其实，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讲浅了你们毫不谦逊，说“懂了！懂了！”讲深远一点，你们又开始埋怨：“这也太难了！太难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传统文化里，广遭后人诟病的要数这一句了，大家认为这是专制与集权的根源。其实，如果我们站在当年的时代背景下一想，也就释然了：在那绝然没有民主土壤的乱世，孔子欲维护秩序，也只能想到两点，一是维护等级，二是上下制约，即“上慈下孝”。以当时的语境，是齐景公“问政”，于是孔子曰，“君主只有像个君主的样子，臣子才会像个臣子”，几乎就是个条件复句。后来孟子进一步发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甚至说“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干脆不承认暴君也是“君”，且是可杀的。这种以德抗位的民本思想，可以说是民主宪政的前奏。法国大革命前，中法文化交流相对频繁，有学者称法国民主思想受孟子民本思想的影响，自然是有其根据的。

“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我们现在都在说“言必信，行必果”，却不大注意孔子对这种人的评价——浅薄固执的小人。“言必信，行必果”怎么竟成小人了？孔子对这种人的批评，全在“硁硁然”几字。比方说吧，你本来答应借猎枪给朋友去打猎，后来却发现朋友借猎枪并非是要打猎，而是要杀人，请问你还借不借呢？可见孔子并没有否定诚实，而是强调原则和变通。这一点，还是百多年后的孟子解释得最到位：“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克己复礼为仁。”本句来自《论语·颜渊》一章：“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现在的理解多是：努力约束自己，使自己的行为合乎礼，就能达到仁的境界。此解释乍看无懈可击，其实是有疑点的：一者，颜渊是孔子最欣赏的弟子，这样对颜渊说话，有点“小儿科”。二者，此意跟后面的“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实行仁德，完全在于自己。表示做好事全凭自己作出决定）似有不符。因此这句话的翻译当如此：自己能够主动地实现礼，就可以称之为仁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人说这是风靡旧世界的腐朽人生哲学，听着很吓人。我赞成这样的解释：人若不做好自己，就会天诛地灭。是的，是草就做好草，是石头就做好石头，唯有如此，世界才有秩序，人生才有生机。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古往今来，杨朱受到不少人的诟病，如孟子就骂，“杨朱，禽兽也”。我虽佩服孟子，但这样骂人，总归不好。何况杨朱这人不过是个“个人主义者”。他的意思，无非是“贵生”“重己”。每个人都只有短短一生，最要紧的当然是活好自己。假如有人打着国家的名义，今天来找你要一根毛，你给了，明天来找你要一条腿，你给不给呢？这么一看，则杨朱还颇有点以人为本的现代思想。

（责任编辑曾宪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