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球衣

惠铁英

场景1

A城农民工子弟学校。孩子们在操场打篮球，泥泞的地，摇摇欲坠的篮筐，阻挡不了孩子们脸上明媚的笑容。

打篮球打累了的孩子们坐在地上，传着喝从家里带来的水。

孩子A：听说咱们学校下学期就要被拆了。

毛毛：为什么？

孩子B：校长说这块地有人要买下来建高尔夫球场。

毛毛：高尔夫是什么？

孩子B：不管是什么，总之比我们学校值钱。没学校了，再找个像你这样好欺负的可就难喽。

毛毛恼了：什么叫像我这样好欺负的！我是男子汉，你们才是群小屁孩！

孩子们炸毛了：你个熊孩子还敢说我们小屁孩，说！哪个男子汉四年级了还看奥特曼！

孩子们笑着闹作一团。

远处，是看着他们说笑自己却笑不出来的校长。

场景2

毛毛背着书包拎着篮球进了一家小餐馆，不多时一头扎进了餐馆旁边的花店。

花店里，一个扎马尾的娴静女生在扎花篮。

毛毛：萌萌姐。

小萌：毛毛放学了啊？等我忙完这个再帮你补课。

毛毛：好啊，下周的模拟再考不好我妈就该扣我零花钱了。

身后一个男声传来：不如我多给你点零花钱，不要跟我抢萌萌！

毛毛回头看到一个年轻的帅哥进来，扑了上去：萌萌姐才不是你的呢！

帅哥笑着揉他的脑袋：小屁孩懂什么。

毛毛推开他的手给自己恢复发型，闷闷道：我是男子汉，不要随便摸我头。

场景3

毛毛家，很小的房间。妈妈在厨房做饭，毛毛盘腿坐在地板上拿着遥控器选台。

毛毛正在看动画片，电视上滚动播出一行字幕：A城年度拍卖盛会明天上午9：00举行。

场景4

宏大的拍卖场，保安严密，参与者众，台上展示了一件签名球衣。

主持人：这是4号拍卖品，上世纪90年代NBA30名传奇球员签名球衣，全球仅此一件，底价500万。

场上竞价一路飙升，始终不停举牌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漫不经心，却又胜券在握。

竞价一直飙升到500万，一锤定音。

场景5

第二天的报纸上，醒目的标题“NBA球衣拍出天价”。

正在吃早饭的当地黑老大余胜看到后大笑出声：花500万买个破球衣，还不如买身秋衣呢！作吗？傻逼。

说话间来了个小弟，跟余胜附耳说了几句，正喝豆浆的余胜喷了出来，大怒：什么！买球衣的那个大傻逼是我？！

场景6

一群人气势汹汹冲进一家店铺，店铺名“点金典当”。

场景7

一个混混拎起柜台后的老板，这个老板正是拍卖场里的中年人。

混混：你丫脑子进水了么？让你拍5号！5号！你他妈拍4号什么意思，你数学是美术老师教的么？

老板讷讷地：我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

混混：你丫还敢顶嘴！这是关心你数学谁教的时候吗？！

老板：对对，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接到的邮件说拍4号……

混混：少啰嗦，那件球衣呢！

老板：被买走了……

场景8

余胜暴跳如雷：什么！

台球馆内，当铺老板被押着坐在椅子上。

余胜用台球杆戳当铺老板的额头：你再说一遍！

老板唯唯诺诺：我真的是按指示去拍的，我帮您拍了那么多次了，哪次不是干净利索？肯定不是我的错！我都熟练工了……

余胜：你他妈少废话，我邮件里分明让你拍5号！5号！

一个手下跑来汇报：老大，查过他邮箱了，没有咱们的邮件，有个跟我们地址差不多的邮箱发了邮件留言说拍4号。老大，我们被截胡了。

余胜大怒：去查！是哪个孙子！活腻了！快把球衣给我找回来！

场景9

一家快餐店内，毛毛和小萌的男友刘伟面对面坐着，毛毛对着一盘炸鸡和薯条吃得津津有味。

刘伟：男子汉无功不受禄，毛毛，你帮哥一个忙呗。

毛毛头也不抬：我可不是白吃，我不是都帮你……

刘伟打断他：好好好，再给你打包一份炸鸡，帮我个忙吧？

毛毛抬眼看了看他：看在鸡的份上，你说吧。

场景10

毛毛进了花店。

小萌看他手里的炸鸡盒：奥特曼胜利了？

毛毛：那还不简单。伟哥让我给你带东西，请签收。

毛毛装作快递员的样子。

小萌笑：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叫他伟哥。

小萌打开毛毛递过来的盒子，是一条项链。

毛毛凑了过来：乖乖，这真的假的……

小萌推开他：边儿去。花在后面呢，留给你母亲节送妈妈的。

毛毛：还是小萌姐好，最爱你啦。呐，还有封给你的信。

小萌打开信：请娘娘移驾前往“古一”服饰。

场景11

从古一服饰店出来的小萌换了新衣服，手里拿着卡片：晚6点，依米咖啡。

场景12

小萌来到咖啡店内，等候多时的刘伟牵起她的手，被惊艳地说：丫头，你总是给我惊喜。

场景13

台球馆内，当铺老板老毕被打得鼻青脸肿。

老毕：大哥，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真不记得买球衣的孩子了，光记得卖了20块钱……我不知道那件球衣是真品啊，以前你们让我拍个盘子啊碗啊，都不是真的，所以我就随便一扔，这次拍个球衣我还想老大潮啊，还懂粉丝经济……可我真不知道那是真的……

混混：死胖子，少他妈废话！你丫欠钱的单据还在这里！给我想，使劲想，谁能知道你的邮箱密码！

老毕：大哥，我欠你们一屁股债早就家破人亡了啊，现在没人疼没人爱，谁还在乎我邮箱密码啊！要不是我那邻居小刘，上个月就食物中毒死了啊！天见可怜的！呜呜呜……

混混看老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十分不中看，踹了一脚：草包。

另一混混追问：你那邻居叫什么名字？

场景14

咖啡店内。

刘伟深情款款：丫头，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恩赐，是你让整个世界生动了，你愿意陪我共度此生么？

小萌犹豫：我们才认识三个月……

刘伟：可是每一天都快乐无比，你让我变得魂不守舍，只有见到你才安心，是你让我觉得情非得已命中注定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你觉得我只是个IT打工仔，没前途也没钱……

小萌急忙打断他：不不，不是的，我觉得跟爱的人一起吃苦是最踏实的幸福。

刘伟继续追问：那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小萌猛点头。

刘伟：那好，丫头，有件事想告诉你，上次说过我想跳槽，事实上，C城有家公司薪水很高，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小萌：只要是跟你，去哪里都好。

刘伟感动：丫头，你总是给我惊喜……

场景15

黑帮众人查看当铺店里的监控，监控显示一个带着帽子的孩子走进店里，翻翻找找，从筐里找到了球衣，买走了。孩子带着帽子，看不见脸。

余胜恼怒：妈的！

场景16

台球室内，余胜抽烟打着台球。

一个混混向余胜汇报：老大，查清楚了，那个刘伟原名张健，是个诈骗犯，刚在B城上了通缉名单，半年前来A城在科技市场打工，住在老毕对门，刚才兄弟们去看了，屋里什么都没有，可能逃走了。

余胜大怒：妈的！

场景17

闪回：

刘伟和老毕在家中喝酒吃饭，满地酒瓶，一桌狼藉。

刘伟：哥啊，我苦啊，这么多年都是个打工的，要钱没钱，要房没房，哪有女人愿意跟着受罪！

老毕大着舌头：老弟……那都不是事儿，我原来有钱的时候啥都有，没钱了，连老婆孩子都跑了……你试试从二楼吧唧掉下去的感觉！哥心里苦啊，苦啊！但哥不说！不说！

说完倒桌不起。

刘伟推他，看他确实陷入沉睡，立刻精神抖擞打开电脑，寻迹登录了老毕的邮箱，看到黑帮给老毕的留言是5号，删除之后注册了个类似的邮箱重新发信息，留言拍4号。

熟练地做完这一切后，刘伟邪恶地笑了。

场景18

闪回：

拍卖场内紧咬老毕举牌的男子是刘伟。

场景19

闪回：

一个孩子兴高采烈拿着球衣走出“点金典当”。原来是毛毛。

场景20

闪回：

快餐店内，毛毛把衣服交给了刘伟，刘伟伸手摸摸毛毛的头，毛毛扫开了他的手。

场景21

小萌在家收拾东西，忽然敲门声响起。

场景22

小萌手机响了，一个男人的手拿起了手机，开免提，传来刘伟的声音：丫头我们明天离开这里吧，上午八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余胜的声音响起，旁边是被捂住嘴惊恐的小萌：孙子，胆子不小！想要这妞好好的，12点到xx，至于我要什么，你懂的。

场景23

刘伟挂了电话，陷入纠结。

场景24

台球馆内，众人吃吃喝喝庆祝，小萌被绑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瞪着余胜。

余胜感觉到了小萌的眼神。

余胜：小姑娘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吧？你当那刘伟是什么货色？他是个黑客，是个诈骗犯，专靠诈骗赚钱的货。

小萌不服：不可能！我天天跟他在一起还能不知道他的为人么！他就算是骗子，也是专门骗你们这种坏人的钱！

余胜忍不住笑了：好人？骗的就是你这种蠢到家的女人！我告诉你，远的不说，他来A城前就骗了十几个老头老太的棺材本逃之夭夭。老头老太的钱我都不好意思碰！你还觉得他是好人？

小萌震惊。

余胜发狠：这孙子居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500万！我买地的钱！还有三个月就要竞拍了！现在那孙子有球衣，我们有你，如果他不还钱，那就对不住了傻妞！谁让你遇人不淑呢？

角落里的混混拍手叫好：老大这成语用得棒极了！

余胜：你不过是他在A城的消遣，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小萌心灰意冷，瞪他：既然我对他毫无意义，那你抓我干嘛！

余胜噎住了。

场景25

深夜，在约好的地方。

余胜等人押着小萌，刘伟出现了，小萌泪光闪闪。

余胜：没想到这宝还真押对了，傻妞，这局算咱俩双赢。

刘伟把球衣拿出来，余胜示意手下人取过来并验货。

小萌被松绑，冲过去抓住刘伟：他们说你是骗子，我不相信！

刘伟抱着她：其实你才是骗子。

小萌一怔。

刘伟温柔道：你骗走了一个骗子的心，你说你是不是大骗子？对不起小萌，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只想给你最好的生活，你要相信我。

小萌：相信你？相信你骗老人的钱？相信你骗我远走高飞？你轻轻松松一句过去了，考虑过被你骗得倾家荡产那些人怎么生活么？

刘伟哀求：小萌，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有了钱，我们就能过轻松畅快的日子了！

小萌挣扎，甩手给刘伟一个响亮的耳光：我想要的生活我自己会争取，不会踩着别人的血汗享自己的福，这样的日子还是留着你自己过吧！

小萌转身离开。

刘伟瘫倒在地。

余胜手下人跑来：老大，球衣是假的。

刘伟猛地坐了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假的，球衣一直在我这里！

余胜勃然大怒，上去就是拳打脚踢。

众人乱作一团。

警笛声响起，涌进许多警察。

场景26

警察局内，鼻青脸肿的刘某，满脸不服的余某，另一房间里，当铺老板老毕在做笔录。

鼻青脸肿的刘伟还在嘟囔：不可能啊……

场景27

小萌收拾好行李，向花店老板告别。

店里的电视正在播新闻：据群众举报，我市警方查处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事件当事人之一为B市通缉的诈骗犯刘某，以及涉黑者余某等人，据线报，余某涉嫌大规模洗钱，证据确凿……

场景28

闪回：

小萌去毛毛家，毛毛给了她一件签名球衣，小萌对他示意：嘘，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两人拉钩。

场景29

小萌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场景30

字幕：三个月后。

新闻消息：为响应中央八项规定，严控高尔夫等娱乐场所用地，根据最新的城市土地管理办法，市郊XX地块撤销出售。

子弟学校接受了不明人士的巨额捐赠，学校有了新的操场，新的篮球场，孩子们开心地玩着。

闪回：

刘伟：丫头，你总是给我惊喜。

刘伟：你才是大骗子。

小萌眼神淡定，嘴角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