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再复
我童年时不住在海边,而是住在山边,听不到海涛声,却能听到松涛声、柳涛声、枫涛声,故乡大森林的节拍使我爱上诗与音乐。
出國之后,无论是在瑞典的波罗的海海岸还是在加拿大的维多利亚海岸,我都喜欢在岸边找一块浑圆的石头坐下,极目沧浪,独自享受涛声。我特别喜欢月明星稀的夜晚,那时万籁俱寂,空旷无垠的天地间唯有涛声,时间与空间全凝聚在波涛之上,涛声有如万马的疾蹄,从遥远的古战场一直奔驰到我的脚下。在聆听时,我感到自己不仅可以跟着波浪的每一次起落、涛声的每一个节拍,像大海一样自由呼吸,而且可以把心胸舒展得和大海一样辽阔。
有一次,在加利福尼亚海岸的沙滩上,我坐着听涛声听得发呆,妻子则在到处找我。见到妻子,我请她坐下,此时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向她倾诉的欲望。
(摘自《又读沧海》广东旅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