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茶中觅自由

蔡子强

哈维尔是捷克著名作家和思想家，还当过总统，后来因政治罪名被囚于狱中多年。哈维尔在狱中写给太太的144封家书中，有很多关于捷克时局的反省，但更让人动容的是他细述狱中生活的点滴以及带来的反思。

狱中生活实在太艰苦了，所以哈维尔最初的家书不少都与叮嘱太太寄些什么生活必需品来接济他有关。

囚犯可以每月收一次包裹，另外还可以每两个月收一次水果包裹，于是他也叫太太寄柠檬、苹果和梅子等。他说：“这些包裹十分重要。在这里，唯有它们能照亮生活。”

在第25封家书中，哈维尔初次谈到了茶，他说自己原本不太喜欢喝茶，但在狱中喝不到咖啡和酒，于是只能喝茶了。泡一杯热茶，坐下来看书、思考或写信，成了他在狱中最快乐的时光。

慢慢地，哈维尔疯狂地爱上了格雷伯爵茶（Earl Grey）。他本以为那是英国老太太在下午茶聚会中喝的茶，不过是一种加了香料的老姑婆饮品，如今他的看法却不同了，伯爵茶成了他在狱中惟一的奢侈享受。

在第48封家书中，哈维尔进一步详述了茶在狱中可以起到的功效以及给他的心灵带来的抚慰：第一，茶可以作药，对头痛、喉咙痛、初期感冒、发冷等都有一定的疗效；第二，它能暖身；第三，它能提神，讓人从萎靡、焦虑、情绪低落、困倦中重新恢复生气。

但对于哈维尔来说，茶最重要的功效是第四点——茶是他每天能为自己安排的唯一饮食，什么时候泡以及要怎样泡，完全可以由他自己决定。只有在这件事情上，他能领略到自由的意义。他说：“我每天都喝茶，而且把茶的冲泡当成每日的仪式。尽管这是一个小小的仪式，但它的功效却很大，可以支撑一个人免于崩溃。”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16年第2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