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明
故乡,是写在文字里的不老的记忆。
我站在时光的浮桥上,细数故乡的那片绿、那条可以嬉戏的河流、那一方青山绿水和田园……我在记忆里搜寻,我在民风世俗中游走,我在唐诗宋词里感念故乡的山山水水、祭拜相濡以沫的一草一木、吟诵脍炙人口的绿色经典。
穿越时空,与古人对话,聆听骚人墨客对故乡的吟唱。李白有《望天门山》:“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白居易有《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孟浩然有《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王维有《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其实,像这类描写故乡、描写村庄,讴歌山川河流、人文风情、田园风光以及花草鱼鸟等生态环境的经典诗篇,比比皆是。这类描绘自然环境、讴歌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诗,不愧为“绿色经典”。我们可以循着古人的脚步,探寻“一江碧水,两岸青山”的美景,领略那“晨光映照岸边的红花,比熊熊的火焰还要红;清风吹拂满江绿水,就象青青蓝草一样绿。江南的春色,色彩绚丽耀眼,令人难以忘怀,时时萦绕在心中。”的乡村画卷;可以体验应邀乡村作客的“赴宴图”,描一幅“青山,绿树,村舍,场圃,桑麻,菊花”点染的具有浓郁村野气息的简笔画;可以写一幅“明月青松,山泉清流,浣女戏水,渔舟晚归”的村姑“洗衣图”。
古人眼中的乡村是诗意的,是我魂牵梦萦、落叶归根的处所。杜甫《江畔独步寻花》“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描绘了农家房前屋后的小路上,鲜花盛开,花团锦簇,惹得彩蝶飞舞,娇莺吟唱,路人心旷神怡,留连忘返;杜牧的《山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展现了秋冬时节红叶开得正艳,忍不住停车驻足观赏这一独特的风景:枫叶流丹,层林尽染,满山云绵,如烁彩霞,绚丽夺目,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些诗意的意境,把自然景色与友人热情融为一体,表达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美;是古人对自然景色的倾慕和对恬静生活的追求,那份令人神往的、宁静的自然环境和闲适生活氛围,也同样反映出人与自然和谐的美。这正是我们现代人正在倾力打造的“让水更秀,山更青,天更蓝”的现实。这些流传千百年,至今仍脍炙人口,闪烁夺目光辉的经典名作,描绘的正是我们当代人梦寐以求的乡村典范和人居环境的“世外桃源”。
在浩如烟海的古代诗词中,不乏对改善和保护环境的杰作,那是古人的一种乡土情结和对环境的关注。史料记载,大诗人陶渊明最喜欢杨柳,他辞官归隐后,特意在房前栽下五棵柳树,还自号“五柳先生”,他还写下了“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萦萦窗下兰,密密堂前柳”等许多爱树的诗句。唐代诗人杜甫在成都草堂居住时,一年四季不忘绿化,还以诗代札向友人索取树苗:“草堂少花今欲栽,不问绿李与黄梅。石笋街中却归去,果园房里为求来。”宋代文豪苏轼也爱种树,他在杭州做官,修筑长堤,“植芙蓉、杨柳其上,望之如画图”,成为西湖美景之一。
这就是故乡,这就是我梦寐以求、深藏在诗情画意中的故乡,也是现实中我对故乡的一份顶礼与膜拜。
在诗意里,我在寻找先人们丢失的钥匙,我想用灵魂,打开一扇通往梦里故乡的魔幻之门。
村庄,我的衣胞之地
村庄,是我血脉流淌的衣胞之地。我的童年和记忆,是从那个小地名叫花楸坪的村子开始的。顾名思义,那里曾经是一个山水环抱、树木葱茏的地方。
村庄是恬静的,故乡是恬美的。在村庄的炊烟里,和玩伴们一同梦游和嬉戏。在故乡的风景里,我们一天天长大,带着记忆中的春花秋月离开故土,带着梦幻中的夏雨冬雪告别家园……
我渴望,回到儿时的记忆,回到如今我回不去的故土和家园。
从乡村走进县城,所处的环境更大了,我的空间却很小。早些年,曾经蜗居在机关办公室一间只能放一张床的杂物间里,读书写作打发时光。在那个空间里,我读到了许多过去没曾读过的“闲书”。有一篇题为《劝种树说》的史料曾记载:“历史上的永善,旧为夷疆,处万山崎岖之中,人稀地广,荒僻特甚。自雍正之初改土归流,始沾王化。越数十年,地渐辟,人渐聚。然而山溪之树木屋之、薪之、炭之,用莫能尽,翳翳焉,丛丛焉,有行数程而不见天日者矣。由是虎豹依之为室家,盗劫缘之为巢穴,昏黄而野兽入城者有之,冲途而颠越行旅者有之。”
原始、生僻的文字,是苦涩的记忆。六十年代初的人,至今朦朦胧胧对那段岁月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追忆,毕竟是不喑世事的童年,所有的往事仍旧是美好的。水边的村庄,树上的村庄,田园美景的村庄,是我最初的记忆。当年伐木烧炭、大炼钢铁,砍了很多树;当年开荒种地、“放卫星”,村里的老梨树也没逃脱厄运。记忆中的老梨树被几个比我父亲精壮的全劳力放倒在地,村里的几个木匠三下五除二,便把老梨树做成了几辆手推车,拉土运石。那年月,开荒种地成为一种时尚,刀耕火种成为一种速度。种田,远没有种地那种闲情逸致。后来,村里说话管用的领导说了一句“革命”的口号,村里的那一大片水田,就无偿变成了隔壁村的地盘了,本村的几百号人便“靠山吃山”上山“开荒”种地。时至今日,老家房前屋后的水田,都是外村人继续耕种着。老家那个院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岛”,进出家门的路还得每年花钱租用。曾经“靠水而居、在水一方”的老家,仍旧依稀仿佛,仍旧深居在田的中央。
随着时间的推移,集体山林的树渐渐稀少了。做饭、烤火烧柴都成问题,特别是每年十冬腊月,家家户户都得备过冬的烤火柴,我还跟随父亲上山砍过柴、刨过树兜,为过年烤火做准备呢。老家的山水,村庄的容颜,犹如我一辈子牵挂的故乡的山风和勾月,就这样一直与自然的力量抗争着。天长日久,不可以拒绝的历史也渐渐改变着村庄的命运,岁月的本身也不需要我们更多的去拷问:谁的过失,谁的责任!
在远逝的岁月里,父亲也带着我们在房前屋后种了一些树,一些可以遮荫添绿的大青树。虽然,父亲不知道绿色与青春有关,不知道绿色就是生命律动的另一种形态,但他知道,绿色与家园有关。让自己的家园充满绿意,那才是一道风景。
(作者供职于永善县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