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慧(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西方中心主义整合中的认同与疏离
——以康拉德小说《台风》为例
王明慧
(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250014)
摘要:英国波兰裔作家约瑟夫·康拉德是少数用非母语写作而闻名的作家之一,他一方面不断追求英国文化、英国社会认同,另一方面又与作为殖民地的祖国波兰保持密切联系。康拉德一生航海漂泊,在寻求文化认同与身份确立的过程中,实现了价值观念在整合中的认同与叛逆,既从西方中心主义的角度来打量他者和他者世界,又与西方殖民主义保持一定的疏离。
关键词:康拉德;《台风》;西方中心主义
《台风》作为二十世纪初康拉德的代表作品,以英国商船“南山号”航行途中遭遇台风为主要叙事内容,刻画了包括船长麦克惠尔、大副朱可斯、总机械师所罗门·陆特以及众多中国苦力形象。小说情节发展与形象塑造既展示了英语写作中“日不落帝国”的先进与文明,同时也体现作者对权威叙事的诸多思考。
康拉德选择英语进行小说创作,自然对英国社会、英国文化有很大程度的认同。他一生都在寻求这种强势文化的认可,有着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小说《台风》中直接表现为船长麦克惠尔与中国苦力形象的对比。
白人麦克惠尔船长形象是欧洲文明强有力的代表。小说中的船长俨然是坚韧强大,富有依赖性的。“他那警觉的样子,宛如海员凝视着风的眼睛,就象凝视着敌人的眼睛一样。”①台风来临前,麦克惠尔坚强有力、镇定自若的外貌描写,为下文中“南山号”能够顺利挺过风暴做好铺垫。当海水肆虐漫延、风暴剧烈侵袭,绝大所数船员懦弱无为、叹息哭泣时,船长迎着风暴掌舵,冷静指挥下属。“遇到任何事都不要惊慌失措……迎风挺进——决不回避——这就是克服它的办法。”②船长镇定自若、泰然自如的声音无疑成为船上所有人员的精神支撑,将他们从绝望崩溃的边缘拉回,维持了“南山号”的航行秩序,使船只得以顺利脱险。
在塑造白人强有力的形象同时,康拉德也表现出对以中国苦力为代表的他者身上他性的否定与排斥。小说自始至终将中国人作为被边缘化的他者,没有话语权,更没有力量来抵御风暴。而他们对待银元的热烈珍视,预示下文中抢夺银元的疯狂,这对中国人的贬斥达到某种极致。
如朱可斯所说“中国人是没有灵魂的”,小说中对中国人形象的歪曲与抵制表明权威叙事下对他者的排斥与否定。“南山号”航行中面临的困难不仅仅是自然灾害台风,更是中国苦力因争夺银元而造成的混乱,两者均在船长的指挥、大副的镇压下成功脱险,获得成功。由此中国苦力作为白种人的对立面存在,成为白人镇压的对象。
康拉德在肯定白种人优越,强调西方是理性文明象征的同时,又对殖民扩张、殖民掠夺的权威叙事进行了深刻反思,表现对西方中心价值观的疏离与反叛。
小说《台风》尽管充斥着对中国苦力的扭曲与厌恶,但仍含有某种程度的同情与怜悯。麦克惠尔船长在朱可斯镇压中国苦力后说“应该公平地对待他们”“你不能在书中找到一切答案”。②如果说朱可斯完全代表殖民话语,那么船长麦克惠尔则体现了西方中心主义在某种程度上的整合。
小说结尾处分发银元并没有按照朱可斯所说再将中国人关到舱口下面十五个钟头,也没有将银元交给中国官员,更没有就此剥夺他们的银元,而是平均分发给每个中国苦力。这种解决方式是对西方殖民掠夺、殖民扩张的颠覆与重构,隐含着康拉德对西方殖民主义烧杀抢掠的批判以及对劳苦大众的同情。当然,本质上突显麦克惠尔船长形象的高大伟岸、严谨务实,维持“南山号”航行的秩序,塑造西方是文明、先进、强有力的象征。
纵观康拉德一生,十六岁学习做水手,二十一岁加入英国商船服务,周游世界二十余年。丰富的地理、历史知识使其小说创作更具有包容性、复杂性和多样性。他语言功底深厚,熟悉英语、波兰语、法语、德语等,但最终选择英语作为小说创作语言,无疑是寻求英国文化、英国社会的认同。与此同时康拉德又不能被英国主流所完全接纳,始终怀有边缘人心理,无法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英国人,这种尴尬状态使其与西方中心主义保持一定的距离。
“英国波兰裔小说家约瑟夫·康拉德作为当代后殖民批评家和研究者视野中的一个热门作家,在很大程度上也在于他的作品所具有的殖民主义/反殖民主义二重性。”①这里“二重性”的另一种表现方式即在西方中心主义整合中的认同与疏离。康拉德既以西方人的眼光打量他者及他者世界,使西方战胜自然灾害和社会动乱成为先进与文明的象征;又深刻批判殖民主义的罪恶行径,对被剥削、被压迫的下层人民怀有深切同情。
康拉德所生活的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经过维多利亚时代后的英国资本主义迅速发展,科学技术突飞猛进,成为“日不落帝国”。强烈的自豪感与优越感使英国人以先进和文明自居,对殖民地边缘人及他者采取一种排斥、扭曲乃至厌恶的态度。康拉德在多种语言中最终选择英语进行写作,对英国政治、社会、文化自然采取认同与默许的态度。同时作为欧洲白人,作家本身也就具有一定的种族优越感,小说处处流露西方中心主义的价值倾向与评判标准。
康拉德一生从未到达中国本土,与中国人也很少有直接交往,小说形象的塑造带有模式化和功利化倾向。
康拉德一生旅居异乡,漂泊不定,既对母国波兰怀有炽热情感,又在努力寻求英国社会主流的认同与保护。尽管如此,但他始终未接受英国政府授予的勋爵荣誉以及剑桥大学、牛津大学授予的学士学位,晚年在小说创作中甚至多次对英国社会现实针砭时弊。作家对祖国波兰怀有真挚强烈的情感,多次回访祖国,尽管因采用非母语写作受到当时众多波兰批评家的指责,但康拉德对祖国深切的眷恋之情无法割舍。而在其试图寻求英国文化保护的同时又无法摆脱边缘人心态,主流叙事的排他性使作家仅仅是用英语写作的波兰人,徘徊于祖国波兰与居住地英国之间,无从归属。既不能重新回归母国,又无法被英国社会完全接纳。困境中的孤寂与磨难使康拉德更能够体会到边缘人的痛苦与绝望,在与西方中心主义保持疏远的同时对他者世界的下层劳苦大众怀有更深刻的同情。
参考文献:
[1][英]约瑟夫·康拉德.黑暗的心脏[M].王金铃等译.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84.
[2]王晓燕.多维视野中的康拉德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3]王宁.逆写的文学:后殖民文学的历史意义和当代价值[J].武汉.外国文学研究,2011.
中图分类号:D8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6)07-0007-01
作者简介:王明慧(1991-),女,汉族,籍贯山东临沂,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